第一章已經定時發布了哈哈哈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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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她不介意自己先走一段獨自品嘗美好的路。
曾珂筆速飛快在草稿紙的右側列出幾個公式，又在正中畫出小球下落的軌跡圖，軌跡圖邊，是幹凈清秀的字跡，寫著題幹中的有效條件。
“這兩個條件是用來迷惑你的，仔細審題，它們基本上與這道題沒有關系。”曾珂說著，還怕江婷安聽不懂，又把題幹中沒用的兩項數值所涉及的所有相關公式列在一旁，一個個給江同學解釋。
為了不浪費曾珂的時間，其實是怕浪費曾珂的耐心。江婷安的理智一直在與戀愛腦廝殺，好在戀愛腦只是一時，後面江同學還是投入到曾珂營造的學習氛圍中，徹徹底底把這道題給扒拉幹凈。
看到江婷安的學習效果很好，曾珂似乎臉上有了一點點喜悅的神色，或許說是進入了超級學習狀態，一連找出幾道同類型的題來，順手把這個類型的題全部攻克。
兩個小時不到，困擾江婷安兩年的物理公式，居然不用死記硬背，也在她腦子裏活了過來，曾珂就跟神筆馬良一樣，寫過的字母，都跟活成了小人人，每次江婷安想不起來，腦子裏就浮現出曾珂的筆記，和他說過的話。
幸好肯德基裏空調開得很足，不然這會兒學習時間，倆人得滿頭大汗了。
出了店門，江婷安跑去買了甜筒，本來想買冷飲，又怕太涼，回來萬一拉肚子，影響曾同學的學習狀態，就買了甜筒。
曾珂看到甜筒的時候，表情也是有點古怪的。
“你不會甜筒也不吃吧？”江婷安舔了一口：“能吃，你看，沒毒，而且也不怕吃完犯困。”
曾珂表情緩和了一些，其實從江同學表現出超強的學習能力，曾同學的表情就比之前對她要溫和許多。
接過甜筒，曾珂看著江婷安吃的開心的樣子，看了眼手表：“零點了。”
本來下一句應該慣性說出，這麽晚沒回去，你爸媽不擔心你嗎？
曾同學才想起來，江婷安家裏沒有人，只有停電了的空蕩蕩、黑乎乎的房間，然後不知道怎麽的，又想起來那天她蜷縮著，手垂下來，委屈的哭著的樣子。
覺得自己似乎開了不好的頭。
曾珂以為江婷安會有些傷感的，畢竟夜晚容易助長壞情緒，而且十來歲的女孩子，應該是想要被人關心的。
結果……說完就迎上一雙賊兮兮的目光，然後看到江婷安掏出手機，晃到自己面前：“23點59！曾同學，晚安！”
然後那雙眼睛迅速離開他的臉，又去盯著手機，看到00:00的時候，那雙眼睛又笑瞇瞇的回到自己臉上：“新的一天啦，曾同學，早安。”
曾珂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笑了。
也不知道從來不吃甜食，討厭甜食的自己，為什麽去吃了一口甜筒。
是能接受的範圍的甜。
江婷安晃晃噠噠走在他前面，三口兩口就解決了一個甜筒。
曾珂沒察覺自己笑著搖搖頭。
時間已經很晚了，江婷安不想曾珂再送自己上樓，講道理，這麽高的樓層，要是爬上再爬下，曾珂走回家得半夜了，也不安全。
等到了樓下，江婷安瞧著曾珂：“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是不能拒絕的那種嗎？”曾珂的聲音，在夜晚的微風中，聽起來非常不真實。
“也不是不能拒絕，”江婷安擡頭看他：“就是，想你答應。”
曾珂笑：“當做對一個甜筒的回報。”
這就算是答應了？
“你能不能給我打個電話，”江婷安看了眼手表，時間已經這樣晚了，想著就加快速度解釋：“樓道太黑了，你給我打個電話，我就不害怕了。”
曾珂點點頭，下一秒，江婷安看到自己手機上顯示Q.Q上發來一個視頻邀請。
點開，是曾珂的頭像。
作者有話要說： 夏天感冒的都是傻瓜。
寫完這本想寫耽美了，想寫斯文敗類攻
☆、第三十二根小火柴
點擊接受，江同學跟曾珂揮手告別，轉頭往自己住的單元去。
曾珂的頭像還是那個有著特殊標記的企鵝，進樓門前，不知道哪裏刮來一陣微風，瞬間把江婷安吹醒了。
所以，曾珂為啥要因為一道題來回去給她講？為啥莫名其妙又送她回家了？而且，現在，還跟她在黑乎乎的背景下視頻？
一時間她以為自己做夢呢，結果一回頭，曾同學還站在那裏沒有走。
定睛看了兩眼手機，那邊幽幽傳來一句：“快上去吧，很晚了。”
明明是輕柔的聲音，嚇得江同學連顛兒帶爬到了五樓。順利開門，報備平安，江婷安沒忘記回熊小能的消息。
作業在學校已經全部做完，因為有曾同學的幫助，今天的學習進度，事半功倍，江同學美滋滋地洗漱完躺上床，開始回憶這一晚上的不真實，不真實到好像他倆都已經快結婚了，而此時此刻，不過是結婚前回娘家住的那一晚。
曾珂連著兩天很晚回家，曾琦的目光充滿好奇和期待，曾珂看了他一眼，不給他說更多話的機會，直接放下書包去洗漱。
曾琦坐在小床邊，目光炯炯的維持到曾珂回來，正要說話，自家表哥已經翻身蓋上被子睡覺了。
曾琦憋了一會兒，看到曾珂枕頭邊的手機亮了起來，抓住時機，鼓足勇氣：“哥，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曾珂的回答幹凈利落：“沒有，以後也不會。”
曾琦沒法相信，但是自家表哥曾經也有一段類似這樣的情況，只是沒這麽魔性，時間也不比這個長，也是會突然起床打開書包掏出練習冊開始拍照，偶爾手機會亮起來，雖說不會帶著手機上床，但早上起來，也是明顯第一時間拿起來回消息的。
曾琦回憶了一下那張有兩個月沒看到的好看的臉，疑惑，當初思承小姐姐貌似還跟自家表哥表白過，他沒敢問，但是據說曾珂是拒絕了的，難道距離產生美，真的舊情覆燃，來得比之前更猛烈啦？
想著，曾琦沒忍住給對方發消息確認。
他不是想打小報告，他就是想知道，曾珂這種，男生都覺得他根本不會喜歡誰的人，究竟能被誰第一個搞定。
郜思承還沒睡，消息幾乎是秒回，曾琦更加確認剛才跟自家表哥聊天的是她，一時間被八卦之心搞得激動地睡不著覺。
此時此刻，不停鎖屏開鎖的江同學，失眠了。
她隱約能猜出來曾珂曾經，也許喜歡過什麽人，畢竟以曾同學的性格，絕不會弄一個這樣的頭像，即便喜歡原始頭像，也應該直接用才對。
但作為一個黑歷史尤其多的人，她倒不是太介意，也不想去問，去過度探尋曾珂過去的事情，她只要現在和未來就好了。
誰知道，她沒去問，人家反倒是先來找她了。
第二天江婷安起了個大早，提前十來分鐘到了跟熊小能約定一起吃早飯的地方，捧著油條和餛飩吃得不亦樂乎。
正吃得冒汗，突然背後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這條路也算是曾同學回家有可能經過的小路之一，一瞬間江同學以為是曾珂，扭頭的時候止不住興奮。
結果只看到一個不好意思撓頭的眼熟男生。
不是曾珂，但是非常眼熟，眼熟得好像曾經看到這人跟曾珂一起過似的。
來人還挺客氣，先自報家門，依然撓著頭：“那個，江同學是吧，我是曾珂的表弟，有個事兒我想單獨跟你說一下。”
江婷安看了眼表，今天來得早，時間還有不少，就給熊小能比了個顏色，讓小能同學能繼續安心吃早飯，她跟著曾琦走出十幾米。
曾琦一臉不太好意思的樣子：“那個，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是我哥他，有……預備役女朋友的，雖然是不同學校，距離也比較遠，但是……而且……你也不是那種好學生……就……能不能跟我哥保持一段距離……這樣對你也好，對大家都好……”
江婷安看著這小憨瓜一臉覆述某人語錄的樣子，貼心地：“這是你哥讓你轉達給我的？”
曾珂一臉想點頭但是又不太敢點頭的樣子，江婷安挑挑眉，察覺到裏面的貓膩兒：“你哥就坐我前桌哦~”
說謊是很容易會被戳穿的。
曾琦趕緊搖頭。
小渣渣。
江婷安抱著手臂：“那是他那位預備役女朋友讓你通知我的？”
曾琦表情瞬間就局促了。那麽八成就是她說的這麽回事兒了。
曾琦小朋友可能察覺到了自己的豬隊友的身份，迅速解釋：“不是，是我自己，作為我哥哥的弟弟，不想他被你耽誤，或者他們之間有誤會，現在這樣挺好的，我哥他女朋友是個學霸，兩個人比他和你一起要般配，而且他們晚上還在聊天聯系，你插不進來的，別白費功夫了。”
江婷安笑著：“好。”
要真是他說的這麽回事兒，曾珂大晚上給她講完題，送她回家，等自己到了家，還要跟另外一個妹子交流溝通感情，也是一個精力充沛的神人了。
回去認領熊小能，手挽手到了教室，曾珂已經坐在座位上。
跟另外的小姐姐聊天聊到半夜，還能早起，精神頭兒很好的溫習功課，神仙下凡都不止，還能不吃午飯怕下午犯困？江婷安是個傻子她都不相信的。
坐下放下書包。
江同學也拿出早讀課的書來看。熊小能朝班級門口看了一眼，小心地抱著課本湊過來：“你昨天有沒有不會的題，我抓緊時間給你講。”
江婷安笑著搖頭，熊小能天下第一可愛。
“昨天都做完了，而且勞煩曾大神給我講了幾道。”
熊小能呼出一口氣，又有點兒失落。
呼氣是因為江婷安作業肯定都做完而踏實下來，失落是因為自己什麽忙也沒有幫。
前頭看書看得認真的曾同學，不知道怎麽的從江同學的話裏聽出了一絲絲揶揄的味道，屈尊回頭瞥了江同學一眼。
等到上課前兩分鐘，曾珂回頭從書包裏拿本子的時候，看到江婷安對著自己的背影發呆，聲音平淡地：“有什麽問題麽？”
江同學小聲兒地：“雖然不該問，但是還是想問，你有潛在的女朋友嗎？關系好的超越同學關系的那種，每天晚上聊天的那種。”
前面幾句，曾珂還面無表情的，後面，莫名目光有些躲閃，搞得江婷安心一揪，真的有點兒慌張起來。
要是真有的話，毀人緣分的事情她可絕不會幹。
“沒有。”
十幾秒鐘時間，仿佛一個世紀那麽長，江婷安算是感受到了。
雖說曾同學表情不正常吧，但是既然他說了，江婷安也就選擇相信。
提到嗓子眼兒的心舒坦的落回了本來位置，江同學：“我就說嘛，照這個形容，就算有，也應該是我才對。”
說完就低頭看書了，沒看到曾珂那抹不管不顧、悄悄爬上耳朵的殷紅。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是會呼吸的痛
呼吸痛
不呼吸也痛
☆、第三十三根小火柴
過了曾柯這個事兒，江婷安看到桌子上前一天寫下的便簽紙，猛地想起來，今天早上她還有任務要做呢，今天開始，她可是化學課代表了啊。
從不情不願的曹禦洺那裏把名冊拿過來，熊小能第一個把練習冊和作業本特別有帶頭作用的放在江同學的桌子上。
一些對班級裏亂七八糟事情不感興趣，一心學習的同學也陸陸續續來交作業，江婷安對著名冊一個個畫勾，李總把手伸進桌兜裏，小聲地：“要是我沒寫作業……是不是能通融一下？”
江婷安想了想：“按咱們這關系，按江湖道義，理論上來說是可以，但是有個前提，老周不待見我呀，你想想，要是被她發現，後果你能承受就行，反正為兄弟兩肋插刀我是沒問題。”
“昨晚我就掙紮了半天，”李總從桌兜裏把兩個本子拿出來：“一想到要連累你……熊小萌得弄死我，就還是把作業寫了。”
江婷安“噗嗤”笑出來，李總確實是，三句話離不開熊小能。
名冊上的對勾越來越多，前頭程修也把本子扔過來。是聽完江婷安和李總說話，曾柯才回頭看了江同學一眼，把作業輕輕放在她桌子上，就回頭去悶頭做題了。
昨天老周剛發完脾氣，今天沒人敢觸黴頭，作業很輕松的收齊了，江婷安抱著一大沓子本子往老周辦公室去，聽到敲門聲，老周還和顏悅色的，看到江同學從門縫裏冒出頭來，臉迅速就垮了下去。
“齊了？”
“你確定？”
“回去檢查好有沒有互相抄的，對著答案批改一遍再交過來，今天放寬松一點，下學前。以後每天早課完了，我要在辦公室桌子上看到。”
三句話，老周就把江婷安打發了。
倒不是江同學沒反抗，是她在理科辦公室這一會兒，門縫外面一直有一個人在鬼鬼祟祟的來回走，憑借她不那麽女生的第六感，這人是找她來的。
對老周哼哼哈哈敷衍過去，江婷安抱著作業出門，一眼看到一個一點也不眼熟的女生。
比她矮半頭，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下去。頭發直順，看起來是非常乖巧可人的樣子。
江婷安走到她背後，騰出一只手，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同學，你迷路了嗎？”
女生回頭，看她的第一眼還有點虛弱的笑容，目光挪到她胸牌最上面的班級號還面露驚喜，再往下，看到名字，忽然臉上一切表情全消失了。
跟學過變臉似的。
“你是2班的呀？”女生又笑起來，看起來不那麽自然：“我想找一下曾柯，能不能帶我去一下2班？”
本來“沒問題”三個字已經快脫口而出了，聽到“曾柯”的名字，江婷安楞了一下。
猛地聯想到早上曾柯表弟提起的那檔子事兒。
所以這是潛在的，女朋友？？？
不管怎麽說，也應該是曾柯曾經關系不錯的女生，可明顯和江婷安不是一掛的嘛。
短短幾秒鐘時間，江同學腦補出了一堆狗血劇情，尤其在不小心瞥到妹子手腕上的劃痕時，腦內劇情狗血到了頂峰。
於是江同學，假笑了一下，還莫名咽了口口水，非常不自然地：“哈哈曾柯啊，2班在一樓，不在這層，我帶你下去。”
心懷鬼胎的兩個人並排走著。
正常情況下，江同學三蹦兩跳就下樓梯了，可今天情形不同，妹子是文弱掛，走起樓梯來，都有種弱柳扶風的感覺，粗魯的邁出第一節樓梯，江同學就受不了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在對方面前，自己簡直不能算是一個女同學，恨不得說自己是女土匪都不解氣。
不知不覺，走路也開始文弱起來。
就在這走樓梯的短短一段路，文弱妹子開口了：“曾柯在你們班人緣還好吧？”
“好，好得很呢。”江婷安把註意力從樓梯臺階和自己的腳之間收回，就聽見妹子咯咯的笑，笑聲都格外清脆可愛。
“猜到了，雖然他不願意跟我說這些無聊的事情，”文弱妹子：“他在我們班的時候就是這樣，不愛表達，可心裏對每個人都很關心，會教大家做題，幫助學習不好的同學趕上進度。”
畫外音江婷安是聽出來了，這妹子，是曾柯轉學前的女同學唄。
“挺好，有愛心不是一朝一夕，貴在堅持。”
轉眼到了一樓，文弱妹子又是一笑：“曾柯也偶爾會幫助你吧？以前我抱作業去老師辦公室，他都會幫我的。”
江婷安站住腳，她不擅長女生之間的軟刀子，也不代表她傻，早上有曾琦那一出，還沒過一小時，這妹子就出現了，話裏話外都在宣告主權一樣，尤其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那些虛弱全部不見了。
好像是試探到了江婷安是個好打擊的草包，瞬間卸下偽裝。
看到江同學停下，文弱妹子也停下，徹底不再假裝，反而是表情有些輕蔑：“江婷……安是吧？我聽曾琦提過你，這次來找曾柯，順便找下你，希望你可以自重一點，以後不要打擾曾柯的生活了……”
“……”江婷安楞了一秒鐘，粗略思考了一下自己被對方安上的小三人設：“請問，你是曾柯的女朋友嗎？”
文弱妹子楞住，仿佛沒想到江同學會就這個問題發問一樣：“我們還是學生，現在是不能談戀愛的，而且有時候也不是非要是……”
“那就是說，還不是，對吧？”江婷安不想多廢話，抱緊了懷裏的作業：“兩件事哦，第一呢，你一個前同學的立場，說這些是不是管太寬，如果曾柯對我有這方面的煩惱，我相信他有腦有口，大可以自己跟我說；第二呢，你倆關系這麽好，你應該不是背著他偷偷來的吧？聽你的意思，你們經常聊天，也應該知道他的班級在一樓對吧？”
不理妹子的反應，江同學大步流星起來，端著走路太特麽難受了，果然還是做自己最爽：“我幫你把他喊出來，其他你自行發揮咯。”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
☆、第三十四根小火柴
說完，江婷安抱著作業回到座位，曾柯一直沒看她，李總看著那些作業，感受到江同學的戰鬥欲，以為江婷安又跟老周發生了什麽沖突，正想說話，就看到江同學站在曾柯後面，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曾柯的背。
“門口有一個大美女在等你。”
李總眉頭跳了兩下。
“大美女”這三個字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李總粗糙的把這種感覺稱為“女人之間的□□味”。
曾柯好像知道是誰來了一樣，對發生的一切，沒有一點詫異，直接出去了。
江同學特別想去偷聽，殘存的三觀在阻止她。
“你覺得，我剛才說的話，聽起來是不是有些奇怪？”江婷安沒忍住問李總。
明明這句話她從進門就開始在腦內預演了，並且本來決定只說“有人找你”這四個字的，可是話到嘴邊，居然就變了味。
大美女？
江婷安想抽自己。
一邊等著李總的回答，不知道為啥，聽出□□味的李同學，又聽到了江婷安這句話裏的威脅，莫名而來的求生欲使李總幾乎是立刻搖頭：“沒有變味，就是正常的一句話，如果你只說有人來找曾柯，那曾柯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你只說有女生找曾柯，他又要猜是誰，你這樣詳細的描述……你看曾柯連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說明他立刻猜到了是誰。”
末了又總結了一句：“說明你說的這句話，非常精準，非常完美的解決了曾柯可能存在的任何困擾。”
本來是實打實的安慰，江婷安卻想到了一點不尋常的東西。
如果是因為曾柯人緣好，這只是某個潛在的被幫助過的，喜歡曾柯的人，那曾同學是不會一臉了然的樣子的。
幫助過的人那麽多，不至於每一個都這麽有存在感的。
說明這個來勢洶洶的姑娘，是個很特別的人，至少特別到，曾柯一聽到“大美女”這個描述，就知道是她了。
江婷安伸手捂住腦門兒，腦仁兒疼。
腦仁兒疼之餘，江同學看了眼手表，距離上課時間不過五分鐘，倆人有再多話要說，曾柯也不會耽誤上課的。
於是就不再多想，喊著李總一起幫忙對著答案判作業，趕在上課之前，熊小能也跑過來搬走了一半，幫江婷安分擔。
果然，在上課鈴響起的前一秒，曾柯才幽幽推門進來。
真是難舍難分呀。
江婷安都覺得自己酸得不行。
第一堂課聽到一半，六人小組討論，李總感覺到氣氛略微不妙，全程閉嘴圍觀，曾柯好像終於覺得江婷安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了，擡頭看了她一眼。
江同學沒有鬧別扭，畢竟也沒什麽立場，只是今天分外安靜，全程專心致志做題，積極加入討論，沒有一點以往的吊兒郎當。
這就太不尋常了，但曾柯也沒說什麽，只是做題間歇擡頭看了她幾眼，江同學就當沒感覺到。
等到終於挨到中午吃飯，江婷安和熊小能坐在食堂，江同學才露出真實的愁眉苦臉。
熊小能不知道說啥好，事實上，她也根本不知道江婷安在煩惱啥，只能靠猜測的試探著：“其實呢，判作業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次攤開五六本，全都翻到同一頁的同一個位置，把答案頁放在中間，不用過腦，只要看是不是長得一樣就好啦，這樣可以一次判完十分之一，事半功倍……”
熊小能有模有樣的說著，江婷安一口米飯沒咽下去，被逗笑了，熊小能的世界真簡單，一瞬間江同學也不覺得有什麽煩惱，倆人一邊吃飯，一邊認真討論上午老師留下的幾道大題，分別有什麽理解方法。
到吃完飯回去休息，江婷安已經徹底從早上的困局中走出了。
擔心是最沒用的，事情沒來，白擔心，白白耗費精力，事情來了，你擔心也沒用，該來還是會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曾柯這樣的男生，難免喜歡他的人就格外的多，突然冒出來一個她就慌了陣腳，那還做什麽大姐大。
何況，江同學，從來就是要做大女主的。
吃飽了飯，規矩的去水房漱漱口，和熊小能一起接了半杯熱水，在桌子上晾好，江同學對著曾柯的空座位沒想太多，就趴著睡覺了。
迷迷糊糊輾轉醒來的時候，聽到旁邊栗朔婻有意無意的聲音：“曾柯不是一向不吃午飯麽，今天帶著一個沒見過的女生一起吃午飯誒，還吃了很久很久，還吃了紅燒肉……”
江婷安翻了個白眼，繼續睡覺。
他第一次吃午飯是跟老子一起，紅燒肉也是老子讓他吃的，這麽尋常的事情有什麽可激動的？
過了十來分鐘，曾同學踩著上課鈴進門了。
江婷安沒什麽反應，淡定地做完上午沈老師留下的作業，才終於伸手輕輕戳了戳曾柯的後背。
曾同學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麽不太想讓別人聽見的話一樣，特意從靠墻那邊回頭看她。
莫名地，江婷安就因為這個動作臉紅了。
大女主！！
清了清嗓子，江婷安開口：“我有三個問題想問你，因為怕你覺得莫名其妙，所以我先說明一下我的立場，如果三個問題的答案有肯定回答，我以後就絕不跟你發展除了同學以外的任何關系，並且保持非常得體的距離。”
曾柯楞了一下，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開始問了。
“早上讓我幫忙喊你出去的妹子，是你曾經或者潛在的女朋友嗎？”江婷安倒也沒客氣，沒有緩沖，直接開口。
曾柯很快搖了搖頭，並且毫不含糊地：“不是。”
江同學舒了口氣，其實她也沒啥可舒氣，曾柯在這之前要是沒交過女朋友，才是不正常。
“那你喜歡她嗎？”
其實江婷安想問，你覺得她怎麽看你們倆的關系，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人家會來找他，八成是希望關系能更進一步的。
曾柯還是搖頭：“普通同學關系。”
到這裏，江同學其實已經覺得可以了，她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但是說是問三個，不能言而無信嘛。
於是帶著一些大女主不該有的狡黠，江同學眨眨眼睛：“那她來找你，你開心嗎？”
曾柯輕輕搖頭：“同學之間，本來再見面是件好事，但時間太長難免耽誤彼此的學習進度。”
江同學笑成一朵花，伸手拍拍曾柯的肩膀：“曾同學，叫您說了十分鐘的話，耽誤您的學習進度啦，快回頭去看書吧！”
江婷安知道自己對於曾柯不一樣，至少和找上門的女生不一樣，她也要提醒曾柯，讓曾柯意識到，他對自己，不一樣。
果然，江同學說完話，曾柯臉就微微紅了。
當然，依然鎮定的轉頭回去做題，還不小心把筆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誰不日更誰是狗
☆、強行兌換一個火柴花
在熊小能的思維裏，前一天晚上她等於是放了江婷安的鴿子，所以她今天也一定要在學校陪江同學寫完作業才行。
她不知道江同學昨晚過得有多開心。
熊同學好像帶有某種特殊的錦鯉體質，江婷安跟她坐在一塊兒，做題如有神助，毫不卡殼，雖然速度和正確率都遠遠低於熊小萌，但是比起她以前的水平，也可以說是有質的飛躍了。
還沒有正式開始高三的生活，暑假補課算是高三的預演，盡管還沒有加入十點放學的晚自習這一項，可是班裏下學不回家，留在學校學習的同學已經有一大半了。
處理完最難兩門課，江婷安看著一面不認識的英語單詞，肚子咕咕直叫。熊小能條件反射一樣，立刻停下筆，江婷安也放下英語報紙，倆人默契地站起來，手拉手奔向食堂去搶熱門紅燒肉。
此時正值盛夏，七點時分，天還亮著，走出教學樓，側目天邊，是被夕陽映得有些發紅的雲彩，被微風一吹，肆意飄著，是漫天紅霞。
倆人都無暇擡頭，一心悶頭小跑，肚子餓並且正在奔向美食的時刻，一定是一天最美好的時候，有期待，有馬上能被填滿的快樂，這快樂伸手就能夠得著。
大部分同學都在教學樓門口的高臺上拍照片，所以江婷安和熊小能順利搶到了晚間食堂所有她們愛吃的菜。
江婷安吃得開心，還是一瞬間想到了下課就出去，並且到她們出來吃飯都沒有回來的曾柯。
講道理，她絕對不是什麽無理取鬧的女生，她也絕對相信曾柯說的話，可是，不喜歡的女生，也要花費這麽多時間陪的話……是不是本身也不太正常？
正當江同學想簡略地和熊小萌絮叨一下，就瞥見熊同學那張苦著的小臉。
把瘦肉夾到熊小能碗裏，江婷安看著她睫毛都沒動一動，小心地：“那天偷跑出來回去挨說了？”
熊小能癟癟嘴，這是想哭不能哭的前表情。
“沒有……”
江婷安聽得出來這不是句謊話，也沒太勉強，把肉一塊塊夾過去，等著熊小能吃完，倆人無言走到操場上遛食兒。
熊小能才包了一包眼淚：“很奇怪，我很討厭他們管我，討厭他們出門把我鎖在家裏，討厭他們不讓我跟你玩兒，也討厭他們吵架……”
江婷安沒說話。
“可是，他們過完結婚紀念日，回來沒有批評我偷跑，好幾天都沒有吵架，也不像以前那樣管我那麽多，本來應該松一口氣的，可是他們說，想給我生個弟弟……我覺得一點都不開心。”
熊小能說完還是覺得胸口悶著一口氣，又輕輕地重覆了一遍：“一點都不開心，甚至想……我寧願他們還管著我，鎖著我……”
人生中第一次，熊小能覺得，吃飽了也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好像沒有了任何期待，反而有些難言的空虛。
江婷安拍拍熊小能的肩膀：“我爸媽離婚的時候，我也特別希望能回到大家都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我也不能給你保證，有了弟弟又有了一些自由的日子一定會比現在好，可是可以肯定……現在是不快樂的，還沒發生的事情，我們還不知道，可能好也可能壞，算是一半一半，所以比現在多一半幾率會快樂？”
江同學說得很認真，她知道，也確信自己沒有講笑話逗熊小能開心的想法，解決問題比嘻嘻哈哈糊弄過去要實際有用的多。
可是熊小能一下子就笑了。
“江同學，你這樣數學會不及格的，概率有兩道選擇、一道填空和一道大題呢。”
熊小能說完，江婷安就楞住了。
熊同學望著天，又繼續：“我知道你說的是對的，我不能因為害怕可能到來的不確定好壞的未來，就想一直保持這種不快樂的現在。”
“我被圍住了，現在墻面裂了個口子，我應該鑿開它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應該縮在角落裏欺騙自己墻裏的風景很美。”
江婷安點點頭，她試過了，在她身上，墻外的世界依然不美麗，甚至還要更糟糕，但是也不必後悔，這道墻鑿完，還有下一道，沒走到最終點，誰也不能先低頭說放棄的。
倆人繞了幾圈兒操場，又手拉手回去學習。
回到教學樓，熊小能去廁所門口排隊，江婷安回教室抱著倆人的水杯去接熱水。
曾柯的座位還是空的，但桌子上書本的擺放好像有一些變化，說明這個家夥中途回來過，還似乎做了會兒作業，才又匆匆出去。
大豬蹄子。
還是煮得太熟，爛過了，掉了渣子的那種。
臭爛大豬蹄子。
說人嘴短。江同學說誰壞話必會遇到誰的體質再一次展現，剛把熊小能的水杯接滿，她就聽到一個人在說話。
確切的說，一個聲音今天才熟悉的女生。
江婷安搖搖頭，打開自己的水杯蓋子，心想，我不聽我不聽，我可不是個聽人墻角的。
女生的聲音也不大，前面說的話，江婷安只聽到了幾個字，非要推測劇情的話，大約是女生說，我還想最後問問你，你別逞能，要直面你的心。
江同學搖搖頭，專心接水，直面自己的心這種事，從生物學角度是絕不可能實現的，如果一個人非要直面，還不想死掉，那就要做好得頸椎病的準備。
“你不想影響我的學習，轉學到崇禮來，來了以後就跟那個女孩子糾纏不清，她學習很差啊，長得也很……一言難盡，我理解男生總會想找替身，可是……我不是就在這裏麽，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如果你願意，我……”
江婷安手一抖，熱水接在了自己手上，但此時此刻她可管不了那麽多。提她的名字，還跑到水房這種地方來說，就不怪她本人光明正大地聽了，對吧？
“我說過了，”曾柯的聲音響起：“我並不是因為你才轉學；請不要對一個女孩子說‘糾纏’這種詞；她學習也不差，只是以前不太努力；長得還是很好看的，我有眼睛，不瞎；她和你一點也不像，你也有眼睛，可以自己看。”
說完嘆了一口氣：“你也說了，你本人在這裏，我要是喜歡你，何必找替身呢？”
江婷安小心翼翼摸了摸燙到的地方，嘴角悄悄提到了耳根子。
曾柯絕不是大豬蹄子，他簡直就是小甜甜本人。
還是甜而不膩，糖分不高，甜度卻莫名驚人的那種！！！
倆人沈默了很久，至少在江婷安的視角是的，她特別想回去給曾柯一個大大的擁抱，長這麽大，第一次得到別人這麽徹底的誇獎，人生都美妙了！
“回去學習吧，學習才是重要的，不要一天到晚總是想這些。”
江婷安感覺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結束語了，可女孩子好像還是不太甘心的樣子，幽幽說：“那我之前被欺負，為什麽其他人都不理我，你還一直關心我？為什麽我自……的時候，你還帶著水果去看我，還幫助我學習，你之前對我做的……和現在對她做的，有什麽不一樣？”
“你不喜歡我，以後她也變成了我，你怎麽辦？也像推開我一樣推開她？”
江婷安的嘴角慢慢回到了原位，莫名有些恐懼這個回答，再想想這姑娘的描述，沒忍住把曾柯從小甜甜的圈圈裏拖出來，又放回大豬蹄子那個分類裏，下一步就是丟到回收站清空！
“我有和你還有你母親解釋過，只是你們一直不相信。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別人討厭你、孤立你，不代表我要孤立你，我沒什麽好，只是在大家都不好的環境裏，讓你產生誤會。”
“在我發現你誤會了的時候，有跟阿姨談過，但是阿姨希望我不要說破，讓你先度過當時的難關，所以才會做出除了給你講題以外的，出格的事情……”
江婷安豎起耳朵，想聽聽這個“出格”的事情有多“出格”。
曾柯停頓了一下：“……就是那次去醫院給你送水果，水果是阿姨買的，因為我根本沒在意你愛吃什麽。”
江婷安剛松了一口氣，就聽到女生的抽泣聲，還有曾柯最後的規勸：“本來無意傷害你，也不準備告訴你這些，說出來是因為，別再執迷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且交集並不多的同學，真是愛你的人是你的母親，她擔心你的每一個動作。”
曾柯沒說太多。
女生的抽泣已經停止：“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如果那個女生像我一樣，你會像拒絕我一樣拒絕她嗎？”
江同學把曾柯從大豬蹄子的框框裏拖出來，放回了小甜甜那裏。
此時此刻，已經無所謂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她和你不一樣，她不依賴任何救命稻草，她會努力自己走出困局。”
“是那種，生活給她一點點甜頭，她都能立刻講出八百個笑話調戲生活的人。”
☆、第三十八根小火柴
絕沒有比這更感人肺腑的誇獎了吧？江同學的嘴角要永遠掛在耳根子上了。
想著，江婷安把“大豬蹄子”那個框框叉掉，發誓要把曾柯永遠放在小甜甜的圈圈裏。
當小說裏出現“永遠”這個詞的時候，就一定會發生一些不可知的意外，尤其還接連出現了兩次。
那邊倆人都沒出聲的這段時間裏，熊小能從廁所出來，回到了教室才發現江同學已經將近十五分鐘打水未歸了，這麽一想就有些慌慌張張，丟掉了淡定腦，急沖沖往水房去了。
看到小江在那裏發楞，手指頭還紅紅的，就情不自禁喊了一聲：“你手燙了？”
江婷安聞聲側頭。
水房另一側樓梯邊上的曾柯也聞聲側頭。
江同學一拍腦門兒，行了，這回就真是明擺著的偷聽了。
所以說人千萬不要幹偷偷摸摸的事情，現在江婷安面臨一種困局，是走出去大方承認了呢，還是假裝沒事兒讓這茬過去呢。
思考這個問題的間歇，熊小能已經走了過來：“你把自己燙傻了……”
江同學小聲地湊到她耳邊：“我剛才在這裏，不小心偷聽到曾柯和另外一個女生說話，你再大點聲兒我就暴露了。”
熊小能楞了一下，立刻領會到這層，沒忍住伸手捂住了嘴，接過自己的水杯，走起路來也輕飄飄的小心翼翼。
江同學嘆了口氣：“小能，我們應該像什麽事情都沒有一樣，大膽地走出去！”
熊小能又楞了一下，遲疑的點點頭，把捂住嘴巴的手規矩的放下，還沒忘了緊緊貼著褲線，另一只拿著水杯的手，胳膊拐成了一個僵硬的直角。
倆人要走出水房，江婷安又嘆口氣：“小能，你沒偷聽，是我偷聽了。”
熊同學舒了口氣，神經上的松弛立刻體現，胳膊也放了下來，就是不知道怎麽的，走起路來就開始一順邊了。
倆人走出水房，江婷安往樓梯那邊看了幾眼，人已經不在了。
等走回教室，熊小能一順邊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後背挺得筆直。
江婷安進門時一眼就看到曾柯在收拾書包，等她回到座位，曾柯已經把書包背了起來，好像特別不巧地正要回家。
這也算是一種撩完就跑吧？
從江婷安坐下，曾柯就一直在回避她的視線。江同學笑著抿了抿嘴角，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得到的聲音，小聲地：“曾同學，有兩件事我要跟你……”
她明顯看到曾柯的背僵了一下。也不知道曾柯以為她要說什麽，反應這麽大。
“第一件事……我不應該偷聽你們說話……”
曾柯的後背松弛了一下，又立刻繃緊。
“第二件事……我不該罵你是大豬蹄子……”
曾柯終於舍得回頭了，聲音很輕又有些疑惑：“你什麽時候罵過我是大豬……蹄子……”
江同學思考了一下，認真地：“大約是偷聽到那個女生說你教她寫作業，去醫院看她的時候……”
然後又認真地補充：“但是後來你說不是你主動的，而且你是主動對我好的時候，我就決定永久收回這個詞了。”
曾柯的臉，紅了個底兒透，想輕咳裝作沒聽懂都不行。
江婷安沒再繼續說，這點兒眼力見她還是有的。
這兩天曾柯表弟和那個姑娘來找她說的事情，江婷安心裏是有數的，不管怎麽說，曾柯轉學來崇禮也絕不是為了談戀愛，而是為了考個好大學。
所以不管從哪個層面來講，縱然小江同學已經決定絕不讓曾柯的初戀留到大學，並且也絕不會給他未來的大學同學留任何機會，她也得掂量著來。至少，不能耽誤曾柯的學習。
江同學用平靜的目光註視著臉紅的曾同學，只看到小曾，強裝淡定地放下書包，強行什麽也沒發生一樣的坐下，眼睛垂著，睫毛呼扇呼扇透露他的窘狀，又從書包裏拿出一本練習冊，回過頭去，悶頭開始學習了。
其實內心是想背起書包奪門而出的對吧？
其實現在是想平覆下心情，然後再奪門而出的，對吧？
江同學百感交集，沒忍住輕輕嘆了口氣，接著就看到曾柯後背一顫。
這種喜歡的人對自己的行為有觸動的感覺，真是太美好了。
江婷安也翻開練習冊準備把今天剩下的作業寫完，雖然家裏已經來電，但是能多和小曾同學待在一起做點正事也是好的。
窗外適時地刮來一股帶著草香味的微風，暖暖地撲到倆人臉上，又任性地掃過書頁。
也只有上學的時候，才可以這麽順理成章地和暗自喜歡的人靠得這麽近，做著同一件事，吹著同一陣風。
教室的門被敲響，熊小能的媽媽拿過熊同學的書包，還有意無意掃過了江婷安的座位，眼裏帶著一點不自在的嫌棄。
嫌棄是覺得她不正經，學習還差，不自在大約是因為之前在年級主任辦公室看到江父的土豪氣質。
熊小能抱歉地回望了江同學一眼，眼神裏滿是同學情和對晚上回家路上的芒果味刨冰的不舍，江婷安沖她眨眨眼，示意她沒事的，改天再一起去吃。
熊小能這才不情不願地跟在母親後面走了。
已經快到九點，不停地有家長敲門來接孩子，也不停的有開門關門的聲音，江婷安從練習題中擡起頭來，前面的曾同學背已經挺得不是那麽直，如果不是意志力在撐著，估計此時已經趴下了。
等人差不多走光，江婷安伸手拍拍曾柯的背，輕聲地：“我們也走吧？”
曾柯沒出聲，默默地站起來，起身背書包的時候，江同學才看到他的臉色並沒有背影感覺的那麽疲憊，反而精神頭還挺不錯的樣子。
倆人都沒說話，一起走出教學樓，江同學還被外面的風吹了個機靈，曾珂低頭看了她一眼，把校服外套脫了下來。
先不說激動，江同學特想問一句，你也給別人脫過外套麽，但是被曾珂的眼神終結。
下午的時候曾同學還是一副慌張的樣子，經過一個晚自習已經平靜下來。本來江婷安沒打算再提這件事，沒想到曾珂先提了。
“下午來找我的女生是我之前的高中同學，關系跟普通同學差不多，就跟我們這樣一樣，互相幫助，共同進步。”
曾珂的聲音好聽的平靜，好像完全沒發生其他事情一樣。
江婷安撇撇嘴：“是的，你和她的關系也跟和我的一樣。”
曾珂想了無數種江婷安這個性格會有的回答，但絕對不是這一種。
然後就聽到小江同志繼續說：“甚至我跟她和你之間的情況都是有點相似的。”
“我喜歡你，”說完沒給曾同學任何反應時間：“這是我和她一樣的地方，不一樣的是，我志在必得，你可以選擇配合或者不配合，我不勉強。”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第二天
不管數據啦
趕緊寫完開新坑啦
☆、第三十九根小火柴
說完，江婷安也不等曾柯回答，立刻大步往校門口走去。
有的人，看似淡定，其實心裏已經爽開了花。現在是小江人生中第一次這麽直接明了的表白，她都覺得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一定帥呆了。
江同學走了幾步，沒感覺到身後有人跟上來，遲疑了一下，又放慢腳步，因為一直沒回頭看，所以並不能確定曾同學現在的反應。
是詫異？是震驚？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反正是把曾柯給嚇呆了。
走出十來米，江婷安回頭，本來是天人交戰以後，終於決定走回去結束僵局的，結果一回頭就撞在曾柯的肩膀上。
腿長就是走得快啊。
“給我一晚上時間想一下。”
沒等江同學開口，曾柯先說話了。
表面鎮定和內心淡定真是不一樣，曾柯說完，沒走，連頭都沒扭開，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著江同學看。
短短的幾秒鐘裏，江同學認真且快速地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思考了自己有哪些優點。
臉蛋？並不是曾柯的菜。
身材？沒見曾同學正眼看過。
好的腦子？算了，江婷安搖頭的瞬間眼睛一亮。
一定是她卓越的人格魅力，在短短的時間裏，打動了曾同學。
這麽一想，就覺得順理成章多了。
“走吧，已經很晚了。”
曾柯邁開步子往校門口走去，江婷安也快步跟上。
一路上倆人都幾乎沒有說話，走到租住的小區樓下，江婷安慣性瞥了一眼樓上自己所住房間的窗戶。
往常應該是暗著的，除非遭了賊，但這個小區安保很好。可現在燈卻是亮的。江婷安快速瞥了曾柯一眼，看到他沒註意到這件事，就趕快找了幾句話催促曾同學回家了。
屋裏的人毫無疑問是老江頭。
忙裏偷閑，幾天都能不聯系女兒的父親，能大半夜從城裏趕來郊區，能有什麽好事兒？
掏出鑰匙打開門，江婷安果然看到老江頭此時此刻正站在廚房門口，很嫌棄地把冰箱裏的袋裝泡面全都丟到垃圾桶裏。
江父看見女兒這個時間回來，一來沒有像正常家長那樣對晚歸孩子的關心，二來也沒有任何責備，反而掏出來一沓子錢遞到江婷安面前，說話有點兒說不出的陰陽怪氣：“我的女兒，怎麽能吃泡面呢。”
誠然已經到了每個人手機裏都有個移動支付app的時代，老江頭作為小時候過了不少被人看不起的苦日子，後來努力發奮加上時來運轉，快速發跡起來的暴發戶，對於現金這種東西，還是有種特別的執迷。
具體體現為，只要能給現金，就絕不轉賬。也不管別人會不會因為這種行徑而看不起他，用老江頭自己的話說就是，現金能買我高興。
江婷安沒接這個錢。
雖然她不是什麽公主大小姐，但是她也知道，盡管是“父母不那麽在意”的一個孩子，如果家裏需要，以後也會對她的另一半挑挑選選。雖說這樣想得有點兒遠，但曾珂那麽好，她可不想任何人能對他指指點點。
故事裏那些生在有錢人家的女主角，她們想要廝守的另一半都沒少受罪。江婷安覺得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她們一邊享受家裏帶來的一切，一方面又要跟家裏決裂，她自己就不一樣了。
父母可以不愛她，不想要她，她也可以只愛自己，只要自己。想未來不被他們設定條款，現在起就不能再要他們的錢。
所以江同學沒有接。
老江頭的表情有點兒耐人尋味，好像不要他的錢比打他一個巴掌還要嚴重。
江婷安進門，緩和了一下尷尬的氣氛：“最近沒什麽需要錢的地方。”
往常她雖然闖禍，但對江父還是又敬又怕的。有停電那幾天的事情，她才算是清醒了。親爸後媽，後爸後媽，人家都再組家庭，就別互相礙眼了。
老江頭訕訕地走到客廳，把錢丟在桌子上：“快交房租了。”
“我正好不想住在這邊，想去學校申請住宿。”江婷安放下書包，脫了鞋子：“正好方便晚上學習。”
誠然江父並不相信自己女兒晚歸是因為在學校學習，又懷著一種懶得戳穿的意味，直接說明來意，畢竟家裏老婆還在發消息催促自己回家，一分鐘都耽誤不得。
“明天請個假，跟我去吃個飯，你明年高考，得去個有靠譜朋友的城市，錢放著了，你明天去買件好看的裙子……”
“我不去，我明天有很多課，早上還要收作業……”
其實她想說，自己一個人在這邊，有好好學習，成績也變好了，老師說不上喜歡，但也不討厭她，同學裏有幾個關系很好的……這些別的同學能跟父母分享的事情……可是看到自己父親接起視頻來，跟那邊那個小家夥互動，滿是笑容的臉，話到嘴邊她也不再說得下去。
只能聳聳肩。
活著，就是靠一個心態。
江父並沒聽她說，只隨口敷衍了兩句，就推門走了。
江婷安趴在客廳的窗戶上，目送著一直低頭看手機的父親離開，冷不丁定睛一瞧，路燈下那個筆直的黑影！從她走了以後，一步都沒挪動的黑影！
不是曾珂是誰？！
連鞋都來不及換，江同學趕緊跑出去按電梯。三分鐘後，倆人到了屋門口。
講道理，江婷安不知道自己為啥要下樓，曾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上樓。
“第一次坐這樓裏的電梯……”曾珂打破沈默：“爬了幾次20層，有一種上來需要很長時間的思維慣性。”
江同學歪頭瞧他，沒一會兒就聽見他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看來因為跟女同學說話，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啊？
“下午偷聽了你們敘舊，耽誤你吃飯的時間，就請你吃個飯以示我的誠懇吧。”說完，江婷安就把門打開了。
帶同學一起回家吃個飯而已，總沒啥偷偷摸摸的對吧？
而且她爸只是湊巧剛好出門啊？
曾珂啞然失笑，聽出了江婷安話裏的一點揶揄。就算是這種情況，江同學也要不痛不癢地提一提下午的事情，還是意難平？
曾珂跟著進了門，小心地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看到江同學鉆到廚房裏，又站起身來跟過去看看。
此時江婷安正在把被丟得哪裏都是的方便面撿起來放回冰箱，擡頭看到曾珂，解釋道：“我爸扔的，我收拾一下。”
說完看曾珂沒有反應，又說：“不會給你煮泡面的，有過一次煮面的體驗，覺得晚上還是不要糟蹋好朋友的身體，就跑去買了大米，昨天有蒸一點，今天做蛋炒飯還是可以的。”
曾同學點點頭，沒說話，看著她洗手，看著她攤雞蛋，聽見她問自己要不要加蔥花，又看著她翻動米飯，聞到飯香，肚子又叫了一聲。
然後就聽到江婷安問：“是第一次來女同學家裏嗎？手臂繃得那麽緊。”
曾珂“嗯”了一聲。
江同學就笑了，面對沒經驗的人的感覺真奇妙，就皮到：“可我不是第一次半夜給同學做飯。”
說完就沖著曾珂眨眨眼。
曾同學眼神當然就不大一樣了，睫毛也垂了下去。
如果不是那個女生來找他，這樣不管不顧地糾纏他，一直問他，恐怕曾珂永遠也不會覺得自己對江同學有什麽不一樣的感覺吧？
看到曾珂這個樣子，江同學就舍不得皮了：“是熊小能啦，第一次有人願意晚上來陪我，關心我害不害怕自己一個人，她來的那天我也很忐忑，還是在自己家裏，手都不知道怎麽放，特別小心，害怕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會傷害到這份友情。”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肯定比上次好吃。”江婷安把蛋炒飯盛出來，曾珂自己都沒察覺自己咽了口口水。
是真餓了，雞蛋和蔥花的香味很快蔓延到整個屋子裏，曾珂接過江婷安遞來的勺子，眼睛盯著她沒說話。
這種氣氛，真是太適合接吻了。
江婷安默默腦內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她怎麽能對純潔的曾同學做這種幻想！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想開耽美
☆、第四十根小火柴
腦內的兩個小人天人交戰之際，江婷安清醒了。
這個氣氛，不能接吻的話，走走心也是好的。
仔細想想，也就一個星期左右，他倆的關系已經有了質的飛越。當然，這僅僅是江同學單方面的想法。
“我說……”江婷安人生中第一次跟異性走心，還真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好吃嗎？”
曾柯放下勺子，點點頭。
江同學撓頭，這就把天聊死了？
“我覺得，我們要不要深入了解下？”
曾柯沒說話，這次連頭都沒點，眼神迷離得讓江婷安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今晚的曾同學過分沈默了誒，江婷安拄著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曾柯，客廳的燈是非常亮的，而且就是很普通的白光燈，絕沒有什麽紅色的特效，可是曾柯的臉上、脖子上都掛著一種非常難言的紅暈。
就算江婷安是個傻子，也知道這不是害羞，哪有人害羞到眼皮子都擡不起來的，這分明是病了。
就在江同學站起來走到曾柯旁邊的這短短幾秒鐘，曾柯已經把只剩一點的蛋炒飯全部吃光，並且還把掉在桌子上的一個小蔥花撿起來丟到了垃圾桶，慣性之餘抽了兩張紙巾，一張擦嘴，一張擦桌子。
她早知道曾柯是那種愛幹凈，並且絕不把任何垃圾亂丟的人，但那是一個人的自律狀態。
等她伸手輕輕觸到曾同學的額頭，不僅燙得她收回了手，眼神接觸到曾柯的眼神，也嚇了一跳。
眼睛都開始發紅了。
家裏沒有藥箱，江婷安從冰箱裏拿出兩塊冰放到毛巾裏遞給曾柯，只見曾柯搖搖頭：“我回家了。碗我明天來洗。”
說著就搖搖晃晃站起來。
當然，沒成功，被江婷安一巴掌拍得坐回了椅子上。
曾柯也沒再反抗，按著後續江同學的指令，聽話地發短信給自家表弟說明情況，聽話地由江婷安攙著下樓等出租，身上還披著江同學的校服。
這些聽話的前提是，他不想去醫院。
左右家裏沒有藥，江同學也不是醫生，於情於理都是不能讓他在這裏休息的，這樣執拗的不去醫院，她也不能勉強，只能趕快送他回去，畢竟家裏有大人能照顧。
曾琦接到自己哥哥的時候，本來是很焦急的，結果一眼看到江同學，臉拉的跟江婷安欠了他五百萬一樣。
不容曾琦在這個場合再說更多扯皮話，曾柯還在這裏凍著呢，江婷安眼睛盯著曾琦：“你先帶他回家，他發燒了，要吃藥要睡覺，明天記得幫他請假，你有什麽想罵我的，這我手機號，隨時等你。”
一通話說完，曾琦也知道輕重緩急，就跟著一起幫忙把曾柯扶進車裏，完後自己坐在曾柯旁邊，關上車門，連一句“謝謝”或者“再見”都欠奉。
江同學聳肩，看著車子漸漸駛出視線。
其實她早該感覺到曾柯的不舒服的，平日裏，倆人也沒正經說過幾句話，大部分時候，她說點兒什麽，都會被曾同學的俏皮話頂回來，今天這麽和諧溫吞的回應，明顯就不對勁兒啊。
她還傻乎乎的以為曾柯是發現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所以忽然轉性了呢，果然一切就是這麽的不真實。不過比起這種回應，她還是更想曾柯健康平安。
車子早沒影兒了。
江同學在樓下深呼吸幾口氣，轉身上樓。
洗了澡抱著被子，還沒容她打個哈欠，手機就響了，一個陌生號碼，但聲音卻並不陌生。
是已經到家，並且把表哥交給媽媽的曾琦。
“我哥從來沒發過燒，連感冒都很少，怎麽認識你這麽短的時間，就病了呢？而且你們這麽晚在外面幹嘛，還去了你家？我哥和你以前那些男朋友不是一路人，跟你也不是！”
連招呼都不打，上來就大吼大叫，江婷安把手機拿遠一些，等他說完，才懶洋洋、慢悠悠地：“首先呢，你哥以前在他家住對吧？怎麽跟你一起住不到一個月就生病了呢？”
曾琦瞬間啞口。
“第二呢，你哥轉學是因為什麽我不知道，但你應該知道的，如果有人來找你問你哥的信息，你為什麽要告訴別人呢？如果你哥真想被聯系，為什麽不自己告訴她？因為她一天頻繁叫曾柯出去說話，曾柯一天都沒吃飯你知道嗎？所以你說以曾柯的性格，能來我家幹嘛？”
“第三呢，你哥跟誰是不是一路人，不管你的事，你哥比你大，你有什麽可覺得自己比他更有鑒別能力的。”
曾琦還在第二件事裏沒反應過來，訥訥地：“你說……我哥不願意……去找他？”
江婷安被吼回去的那個哈欠終於打了出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哥真想聯系的人，他自己就會主動聯系，不用對方費勁吧啦地通過你去打探消息。”
大概是江同學這個妖艷賤貨形象在曾琦心裏太過深重，顯然這些話並不能超越這個形象說服他，於是曾琦又問：“那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想通過這種方法讓不在我哥身邊的異性再沒法知道他的消息，你這麽近，別人那麽遠。”
江婷安的第二個哈欠直接打出了眼淚，聲音難免就更懶：“你哥你還不了解，他要是不想理我，我就算做他同桌也說不上一句話。”
然後曾琦就徹底閉嘴了，還含糊地說了個“拜拜”就把電話掛了。
其實江同學心裏沒說的這麽理直氣壯，她沒法不覺得曾柯是因為連續幾個晚上送她回家被凍到而生了病。
或者說，如果晚自習前，她能不問曾柯那幾個問題，問問曾柯有沒有吃飯也好啊，心裏的內疚也能減弱幾分。
江婷安睡不著，手機響了幾次都沒有曾柯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臨近兩點，睡意全無。她抱著被子，望著天花板，心想自己的心思可真奇怪。
曾柯好好地站在她面前時，她心裏想的都是，他要是喜歡我就最好了。現在曾柯生病了，她卻想，要是在曾柯能好起來，不喜歡我也行。
如果他能健康平安，不喜歡我，也行。
繞來繞去地想了不知道多久，江婷安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結果又開始做連環噩夢，把從小到大害怕的事情都夢了個遍。
爸媽離婚、爸媽再婚，爸爸抱著和後媽生的孩子，告訴她以後這就是弟弟，夢到中考前一天發現準考證丟了，夢到曾柯第一次送她回家的那天……又夢到曾柯說，以後再也不想見她。
反正是嚇出一身冷汗。
醒了睡睡了醒，透過窗簾可以看到外面的天已經亮了起來，江同學掏出枕頭下的手機，六點多，還是沒有曾柯的任何消息。
看來今天是見不到健康的他了。
實在不能想象前面是一個空空的座位，而本該坐在那裏的人，正在家裏忍受生病的痛苦。
小江同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沮喪。
有一種吃過午飯有些犯困，迷迷糊糊醒來卻已是黃昏，外面點點昏黃無助地跟她說，這是她餘生最年輕的一天，也就只是這麽平淡無奇的過去了那麽無力。
頭痛，四肢也痛，主要是心裏內疚得難受。
正想賴在床上放空，手機“叮”的響了起來。
一條短信。
江婷安是感受到什麽叫胸口裏的心臟都快蹦出來，小心翼翼地點開那條消息，小心翼翼地看內容，還情不自禁伸手捂住了半邊，生怕不是她心裏想的那個人發來的。
先露出最下面一行字。
只有簡潔的兩個字，卻是她心心念念的。
我好了，會去上課。
——曾柯
☆、第四十一根小火柴
她的心跳都——停了啊！
還賴什麽床！天都已經亮了！還睡什麽回籠覺！一點都不困的！
江同學一個挺身從床上跳了起來，迅速穿好衣服去洗漱。
本來以為今天都見不到了，什麽叫虛驚一場，什麽叫失而覆得，就是她現在的全部心情啊。漱完口，江婷安立刻跑到廚房，淘米煮粥，還沒忘了從冰箱的盒子裏夾出一些黃瓜和豌豆類的小涼菜。
等待粥熟的過程是煎熬的，每多一出秒鐘，今天就少見到曾同學一秒鐘。
但等待粥熟的過程又非常滿足，尤其是咕嘟咕嘟的小泡泡湧起的時候，好像是她的心，她胸膛裏的幸福感一樣，是使勁忍著，嘴角都還不能控制地向上跑。
她沒什麽能幫助曾柯的，學習沒他好，也沒有太好的生活習慣，何況曾柯已經足夠自律，而且她的頻繁出現只會影響曾同學的學習狀態，所以這樣來想，江婷安總是不知道該怎麽做的，這些是以前。
但是，現在有了呀，她可以給曾柯帶飯！可以照顧他的胃！也算對他生病的一種補償，就是這麽名正言順的理由。
等粥熟，盛在保溫飯盒裏，又把小涼菜裝好出門，江同學還沒忘記整理整理發型，等全副武裝才猛地想起自己沒！回！短！信！
鎖上門，按了電梯。
江婷安回了六個字，等我十五分鐘。
熊小能的爸爸媽媽自從決定生二胎以後，擔心熊同學心裏承受不住，決定這段時間每天早晚接送她上下學，以表示父母對老大那永遠不會被老二分走的關心和愛護。
在前一天熊小能還跟江同學表示苦惱父母會不在管自己之後，現在坐在汽車後座的小能同學，已經忍不住發微信給江婷安，抱怨希望弟弟趕快到來，爸爸媽媽好放自己一條生路。
江婷安收到微信的時候，腦補了一下熊同學此時此刻的表情，想到那張五官都扭在一起的小臉，沒忍住笑了。
左手熊小能，右手曾柯，這左擁右抱的完美人生。
江婷安感嘆了一秒，一下樓就看到老江頭的黑臉。
老江頭的臉黑的很有水準，是屬於那種一眼你就看得出來他在生氣，但是又不會其他遷怒無辜的人。簡單明了的說，就是在生她的氣。
“為什麽不接電話？”老江頭站在車前，又問：“不是說去吃飯嗎，為什麽還穿校服？”
江同學被吼得莫名其妙，掏出手機一看，哪裏有什麽未接電話，就舉起來：“在哪裏？”
老江頭是一個擡杠精神特別強烈的父親，所以他自然而然覺得女兒也遺傳了他的意志，就掏出手機，走到江婷安面前，丟到她手上，聲音嚴厲：“你自己瞧瞧。”
江婷安用熟悉的密碼解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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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珂筆速飛快在草稿紙的右側列出幾個公式，又在正中畫出小球下落的軌跡圖，軌跡圖邊，是幹凈清秀的字跡，寫著題幹中的有效條件。
“這兩個條件是用來迷惑你的，仔細審題，它們基本上與這道題沒有關系。”曾珂說著，還怕江婷安聽不懂，又把題幹中沒用的兩項數值所涉及的所有相關公式列在一旁，一個個給江同學解釋。
為了不浪費曾珂的時間，其實是怕浪費曾珂的耐心。江婷安的理智一直在與戀愛腦廝殺，好在戀愛腦只是一時，後面江同學還是投入到曾珂營造的學習氛圍中，徹徹底底把這道題給扒拉幹凈。
看到江婷安的學習效果很好，曾珂似乎臉上有了一點點喜悅的神色，或許說是進入了超級學習狀態，一連找出幾道同類型的題來，順手把這個類型的題全部攻克。
兩個小時不到，困擾江婷安兩年的物理公式，居然不用死記硬背，也在她腦子裏活了過來，曾珂就跟神筆馬良一樣，寫過的字母，都跟活成了小人人，每次江婷安想不起來，腦子裏就浮現出曾珂的筆記，和他說過的話。
幸好肯德基裏空調開得很足，不然這會兒學習時間，倆人得滿頭大汗了。
出了店門，江婷安跑去買了甜筒，本來想買冷飲，又怕太涼，回來萬一拉肚子，影響曾同學的學習狀態，就買了甜筒。
曾珂看到甜筒的時候，表情也是有點古怪的。
“你不會甜筒也不吃吧？”江婷安舔了一口：“能吃，你看，沒毒，而且也不怕吃完犯困。”
曾珂表情緩和了一些，其實從江同學表現出超強的學習能力，曾同學的表情就比之前對她要溫和許多。
接過甜筒，曾珂看著江婷安吃的開心的樣子，看了眼手表：“零點了。”
本來下一句應該慣性說出，這麽晚沒回去，你爸媽不擔心你嗎？
曾同學才想起來，江婷安家裏沒有人，只有停電了的空蕩蕩、黑乎乎的房間，然後不知道怎麽的，又想起來那天她蜷縮著，手垂下來，委屈的哭著的樣子。
覺得自己似乎開了不好的頭。
曾珂以為江婷安會有些傷感的，畢竟夜晚容易助長壞情緒，而且十來歲的女孩子，應該是想要被人關心的。
結果……說完就迎上一雙賊兮兮的目光，然後看到江婷安掏出手機，晃到自己面前：“23點59！曾同學，晚安！”
然後那雙眼睛迅速離開他的臉，又去盯著手機，看到00:00的時候，那雙眼睛又笑瞇瞇的回到自己臉上：“新的一天啦，曾同學，早安。”
曾珂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笑了。
也不知道從來不吃甜食，討厭甜食的自己，為什麽去吃了一口甜筒。
是能接受的範圍的甜。
江婷安晃晃噠噠走在他前面，三口兩口就解決了一個甜筒。
曾珂沒察覺自己笑著搖搖頭。
時間已經很晚了，江婷安不想曾珂再送自己上樓，講道理，這麽高的樓層，要是爬上再爬下，曾珂走回家得半夜了，也不安全。
等到了樓下，江婷安瞧著曾珂：“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是不能拒絕的那種嗎？”曾珂的聲音，在夜晚的微風中，聽起來非常不真實。
“也不是不能拒絕，”江婷安擡頭看他：“就是，想你答應。”
曾珂笑：“當做對一個甜筒的回報。”
這就算是答應了？
“你能不能給我打個電話，”江婷安看了眼手表，時間已經這樣晚了，想著就加快速度解釋：“樓道太黑了，你給我打個電話，我就不害怕了。”
曾珂點點頭，下一秒，江婷安看到自己手機上顯示Q.Q上發來一個視頻邀請。
點開，是曾珂的頭像。
作者有話要說： 夏天感冒的都是傻瓜。
寫完這本想寫耽美了，想寫斯文敗類攻
☆、第三十二根小火柴
點擊接受，江同學跟曾珂揮手告別，轉頭往自己住的單元去。
曾珂的頭像還是那個有著特殊標記的企鵝，進樓門前，不知道哪裏刮來一陣微風，瞬間把江婷安吹醒了。
所以，曾珂為啥要因為一道題來回去給她講？為啥莫名其妙又送她回家了？而且，現在，還跟她在黑乎乎的背景下視頻？
一時間她以為自己做夢呢，結果一回頭，曾同學還站在那裏沒有走。
定睛看了兩眼手機，那邊幽幽傳來一句：“快上去吧，很晚了。”
明明是輕柔的聲音，嚇得江同學連顛兒帶爬到了五樓。順利開門，報備平安，江婷安沒忘記回熊小能的消息。
作業在學校已經全部做完，因為有曾同學的幫助，今天的學習進度，事半功倍，江同學美滋滋地洗漱完躺上床，開始回憶這一晚上的不真實，不真實到好像他倆都已經快結婚了，而此時此刻，不過是結婚前回娘家住的那一晚。
曾珂連著兩天很晚回家，曾琦的目光充滿好奇和期待，曾珂看了他一眼，不給他說更多話的機會，直接放下書包去洗漱。
曾琦坐在小床邊，目光炯炯的維持到曾珂回來，正要說話，自家表哥已經翻身蓋上被子睡覺了。
曾琦憋了一會兒，看到曾珂枕頭邊的手機亮了起來，抓住時機，鼓足勇氣：“哥，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曾珂的回答幹凈利落：“沒有，以後也不會。”
曾琦沒法相信，但是自家表哥曾經也有一段類似這樣的情況，只是沒這麽魔性，時間也不比這個長，也是會突然起床打開書包掏出練習冊開始拍照，偶爾手機會亮起來，雖說不會帶著手機上床，但早上起來，也是明顯第一時間拿起來回消息的。
曾琦回憶了一下那張有兩個月沒看到的好看的臉，疑惑，當初思承小姐姐貌似還跟自家表哥表白過，他沒敢問，但是據說曾珂是拒絕了的，難道距離產生美，真的舊情覆燃，來得比之前更猛烈啦？
想著，曾琦沒忍住給對方發消息確認。
他不是想打小報告，他就是想知道，曾珂這種，男生都覺得他根本不會喜歡誰的人，究竟能被誰第一個搞定。
郜思承還沒睡，消息幾乎是秒回，曾琦更加確認剛才跟自家表哥聊天的是她，一時間被八卦之心搞得激動地睡不著覺。
此時此刻，不停鎖屏開鎖的江同學，失眠了。
她隱約能猜出來曾珂曾經，也許喜歡過什麽人，畢竟以曾同學的性格，絕不會弄一個這樣的頭像，即便喜歡原始頭像，也應該直接用才對。
但作為一個黑歷史尤其多的人，她倒不是太介意，也不想去問，去過度探尋曾珂過去的事情，她只要現在和未來就好了。
誰知道，她沒去問，人家反倒是先來找她了。
第二天江婷安起了個大早，提前十來分鐘到了跟熊小能約定一起吃早飯的地方，捧著油條和餛飩吃得不亦樂乎。
正吃得冒汗，突然背後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這條路也算是曾同學回家有可能經過的小路之一，一瞬間江同學以為是曾珂，扭頭的時候止不住興奮。
結果只看到一個不好意思撓頭的眼熟男生。
不是曾珂，但是非常眼熟，眼熟得好像曾經看到這人跟曾珂一起過似的。
來人還挺客氣，先自報家門，依然撓著頭：“那個，江同學是吧，我是曾珂的表弟，有個事兒我想單獨跟你說一下。”
江婷安看了眼表，今天來得早，時間還有不少，就給熊小能比了個顏色，讓小能同學能繼續安心吃早飯，她跟著曾琦走出十幾米。
曾琦一臉不太好意思的樣子：“那個，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是我哥他，有……預備役女朋友的，雖然是不同學校，距離也比較遠，但是……而且……你也不是那種好學生……就……能不能跟我哥保持一段距離……這樣對你也好，對大家都好……”
江婷安看著這小憨瓜一臉覆述某人語錄的樣子，貼心地：“這是你哥讓你轉達給我的？”
曾珂一臉想點頭但是又不太敢點頭的樣子，江婷安挑挑眉，察覺到裏面的貓膩兒：“你哥就坐我前桌哦~”
說謊是很容易會被戳穿的。
曾琦趕緊搖頭。
小渣渣。
江婷安抱著手臂：“那是他那位預備役女朋友讓你通知我的？”
曾琦表情瞬間就局促了。那麽八成就是她說的這麽回事兒了。
曾琦小朋友可能察覺到了自己的豬隊友的身份，迅速解釋：“不是，是我自己，作為我哥哥的弟弟，不想他被你耽誤，或者他們之間有誤會，現在這樣挺好的，我哥他女朋友是個學霸，兩個人比他和你一起要般配，而且他們晚上還在聊天聯系，你插不進來的，別白費功夫了。”
江婷安笑著：“好。”
要真是他說的這麽回事兒，曾珂大晚上給她講完題，送她回家，等自己到了家，還要跟另外一個妹子交流溝通感情，也是一個精力充沛的神人了。
回去認領熊小能，手挽手到了教室，曾珂已經坐在座位上。
跟另外的小姐姐聊天聊到半夜，還能早起，精神頭兒很好的溫習功課，神仙下凡都不止，還能不吃午飯怕下午犯困？江婷安是個傻子她都不相信的。
坐下放下書包。
江同學也拿出早讀課的書來看。熊小能朝班級門口看了一眼，小心地抱著課本湊過來：“你昨天有沒有不會的題，我抓緊時間給你講。”
江婷安笑著搖頭，熊小能天下第一可愛。
“昨天都做完了，而且勞煩曾大神給我講了幾道。”
熊小能呼出一口氣，又有點兒失落。
呼氣是因為江婷安作業肯定都做完而踏實下來，失落是因為自己什麽忙也沒有幫。
前頭看書看得認真的曾同學，不知道怎麽的從江同學的話裏聽出了一絲絲揶揄的味道，屈尊回頭瞥了江同學一眼。
等到上課前兩分鐘，曾珂回頭從書包裏拿本子的時候，看到江婷安對著自己的背影發呆，聲音平淡地：“有什麽問題麽？”
江同學小聲兒地：“雖然不該問，但是還是想問，你有潛在的女朋友嗎？關系好的超越同學關系的那種，每天晚上聊天的那種。”
前面幾句，曾珂還面無表情的，後面，莫名目光有些躲閃，搞得江婷安心一揪，真的有點兒慌張起來。
要是真有的話，毀人緣分的事情她可絕不會幹。
“沒有。”
十幾秒鐘時間，仿佛一個世紀那麽長，江婷安算是感受到了。
雖說曾同學表情不正常吧，但是既然他說了，江婷安也就選擇相信。
提到嗓子眼兒的心舒坦的落回了本來位置，江同學：“我就說嘛，照這個形容，就算有，也應該是我才對。”
說完就低頭看書了，沒看到曾珂那抹不管不顧、悄悄爬上耳朵的殷紅。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是會呼吸的痛
呼吸痛
不呼吸也痛
☆、第三十三根小火柴
過了曾柯這個事兒，江婷安看到桌子上前一天寫下的便簽紙，猛地想起來，今天早上她還有任務要做呢，今天開始，她可是化學課代表了啊。
從不情不願的曹禦洺那裏把名冊拿過來，熊小能第一個把練習冊和作業本特別有帶頭作用的放在江同學的桌子上。
一些對班級裏亂七八糟事情不感興趣，一心學習的同學也陸陸續續來交作業，江婷安對著名冊一個個畫勾，李總把手伸進桌兜裏，小聲地：“要是我沒寫作業……是不是能通融一下？”
江婷安想了想：“按咱們這關系，按江湖道義，理論上來說是可以，但是有個前提，老周不待見我呀，你想想，要是被她發現，後果你能承受就行，反正為兄弟兩肋插刀我是沒問題。”
“昨晚我就掙紮了半天，”李總從桌兜裏把兩個本子拿出來：“一想到要連累你……熊小萌得弄死我，就還是把作業寫了。”
江婷安“噗嗤”笑出來，李總確實是，三句話離不開熊小能。
名冊上的對勾越來越多，前頭程修也把本子扔過來。是聽完江婷安和李總說話，曾柯才回頭看了江同學一眼，把作業輕輕放在她桌子上，就回頭去悶頭做題了。
昨天老周剛發完脾氣，今天沒人敢觸黴頭，作業很輕松的收齊了，江婷安抱著一大沓子本子往老周辦公室去，聽到敲門聲，老周還和顏悅色的，看到江同學從門縫裏冒出頭來，臉迅速就垮了下去。
“齊了？”
“你確定？”
“回去檢查好有沒有互相抄的，對著答案批改一遍再交過來，今天放寬松一點，下學前。以後每天早課完了，我要在辦公室桌子上看到。”
三句話，老周就把江婷安打發了。
倒不是江同學沒反抗，是她在理科辦公室這一會兒，門縫外面一直有一個人在鬼鬼祟祟的來回走，憑借她不那麽女生的第六感，這人是找她來的。
對老周哼哼哈哈敷衍過去，江婷安抱著作業出門，一眼看到一個一點也不眼熟的女生。
比她矮半頭，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下去。頭發直順，看起來是非常乖巧可人的樣子。
江婷安走到她背後，騰出一只手，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同學，你迷路了嗎？”
女生回頭，看她的第一眼還有點虛弱的笑容，目光挪到她胸牌最上面的班級號還面露驚喜，再往下，看到名字，忽然臉上一切表情全消失了。
跟學過變臉似的。
“你是2班的呀？”女生又笑起來，看起來不那麽自然：“我想找一下曾柯，能不能帶我去一下2班？”
本來“沒問題”三個字已經快脫口而出了，聽到“曾柯”的名字，江婷安楞了一下。
猛地聯想到早上曾柯表弟提起的那檔子事兒。
所以這是潛在的，女朋友？？？
不管怎麽說，也應該是曾柯曾經關系不錯的女生，可明顯和江婷安不是一掛的嘛。
短短幾秒鐘時間，江同學腦補出了一堆狗血劇情，尤其在不小心瞥到妹子手腕上的劃痕時，腦內劇情狗血到了頂峰。
於是江同學，假笑了一下，還莫名咽了口口水，非常不自然地：“哈哈曾柯啊，2班在一樓，不在這層，我帶你下去。”
心懷鬼胎的兩個人並排走著。
正常情況下，江同學三蹦兩跳就下樓梯了，可今天情形不同，妹子是文弱掛，走起樓梯來，都有種弱柳扶風的感覺，粗魯的邁出第一節樓梯，江同學就受不了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在對方面前，自己簡直不能算是一個女同學，恨不得說自己是女土匪都不解氣。
不知不覺，走路也開始文弱起來。
就在這走樓梯的短短一段路，文弱妹子開口了：“曾柯在你們班人緣還好吧？”
“好，好得很呢。”江婷安把註意力從樓梯臺階和自己的腳之間收回，就聽見妹子咯咯的笑，笑聲都格外清脆可愛。
“猜到了，雖然他不願意跟我說這些無聊的事情，”文弱妹子：“他在我們班的時候就是這樣，不愛表達，可心裏對每個人都很關心，會教大家做題，幫助學習不好的同學趕上進度。”
畫外音江婷安是聽出來了，這妹子，是曾柯轉學前的女同學唄。
“挺好，有愛心不是一朝一夕，貴在堅持。”
轉眼到了一樓，文弱妹子又是一笑：“曾柯也偶爾會幫助你吧？以前我抱作業去老師辦公室，他都會幫我的。”
江婷安站住腳，她不擅長女生之間的軟刀子，也不代表她傻，早上有曾琦那一出，還沒過一小時，這妹子就出現了，話裏話外都在宣告主權一樣，尤其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那些虛弱全部不見了。
好像是試探到了江婷安是個好打擊的草包，瞬間卸下偽裝。
看到江同學停下，文弱妹子也停下，徹底不再假裝，反而是表情有些輕蔑：“江婷……安是吧？我聽曾琦提過你，這次來找曾柯，順便找下你，希望你可以自重一點，以後不要打擾曾柯的生活了……”
“……”江婷安楞了一秒鐘，粗略思考了一下自己被對方安上的小三人設：“請問，你是曾柯的女朋友嗎？”
文弱妹子楞住，仿佛沒想到江同學會就這個問題發問一樣：“我們還是學生，現在是不能談戀愛的，而且有時候也不是非要是……”
“那就是說，還不是，對吧？”江婷安不想多廢話，抱緊了懷裏的作業：“兩件事哦，第一呢，你一個前同學的立場，說這些是不是管太寬，如果曾柯對我有這方面的煩惱，我相信他有腦有口，大可以自己跟我說；第二呢，你倆關系這麽好，你應該不是背著他偷偷來的吧？聽你的意思，你們經常聊天，也應該知道他的班級在一樓對吧？”
不理妹子的反應，江同學大步流星起來，端著走路太特麽難受了，果然還是做自己最爽：“我幫你把他喊出來，其他你自行發揮咯。”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
☆、第三十四根小火柴
說完，江婷安抱著作業回到座位，曾柯一直沒看她，李總看著那些作業，感受到江同學的戰鬥欲，以為江婷安又跟老周發生了什麽沖突，正想說話，就看到江同學站在曾柯後面，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曾柯的背。
“門口有一個大美女在等你。”
李總眉頭跳了兩下。
“大美女”這三個字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李總粗糙的把這種感覺稱為“女人之間的□□味”。
曾柯好像知道是誰來了一樣，對發生的一切，沒有一點詫異，直接出去了。
江同學特別想去偷聽，殘存的三觀在阻止她。
“你覺得，我剛才說的話，聽起來是不是有些奇怪？”江婷安沒忍住問李總。
明明這句話她從進門就開始在腦內預演了，並且本來決定只說“有人找你”這四個字的，可是話到嘴邊，居然就變了味。
大美女？
江婷安想抽自己。
一邊等著李總的回答，不知道為啥，聽出□□味的李同學，又聽到了江婷安這句話裏的威脅，莫名而來的求生欲使李總幾乎是立刻搖頭：“沒有變味，就是正常的一句話，如果你只說有人來找曾柯，那曾柯不知道是男是女，如果你只說有女生找曾柯，他又要猜是誰，你這樣詳細的描述……你看曾柯連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說明他立刻猜到了是誰。”
末了又總結了一句：“說明你說的這句話，非常精準，非常完美的解決了曾柯可能存在的任何困擾。”
本來是實打實的安慰，江婷安卻想到了一點不尋常的東西。
如果是因為曾柯人緣好，這只是某個潛在的被幫助過的，喜歡曾柯的人，那曾同學是不會一臉了然的樣子的。
幫助過的人那麽多，不至於每一個都這麽有存在感的。
說明這個來勢洶洶的姑娘，是個很特別的人，至少特別到，曾柯一聽到“大美女”這個描述，就知道是她了。
江婷安伸手捂住腦門兒，腦仁兒疼。
腦仁兒疼之餘，江同學看了眼手表，距離上課時間不過五分鐘，倆人有再多話要說，曾柯也不會耽誤上課的。
於是就不再多想，喊著李總一起幫忙對著答案判作業，趕在上課之前，熊小能也跑過來搬走了一半，幫江婷安分擔。
果然，在上課鈴響起的前一秒，曾柯才幽幽推門進來。
真是難舍難分呀。
江婷安都覺得自己酸得不行。
第一堂課聽到一半，六人小組討論，李總感覺到氣氛略微不妙，全程閉嘴圍觀，曾柯好像終於覺得江婷安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了，擡頭看了她一眼。
江同學沒有鬧別扭，畢竟也沒什麽立場，只是今天分外安靜，全程專心致志做題，積極加入討論，沒有一點以往的吊兒郎當。
這就太不尋常了，但曾柯也沒說什麽，只是做題間歇擡頭看了她幾眼，江同學就當沒感覺到。
等到終於挨到中午吃飯，江婷安和熊小能坐在食堂，江同學才露出真實的愁眉苦臉。
熊小能不知道說啥好，事實上，她也根本不知道江婷安在煩惱啥，只能靠猜測的試探著：“其實呢，判作業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次攤開五六本，全都翻到同一頁的同一個位置，把答案頁放在中間，不用過腦，只要看是不是長得一樣就好啦，這樣可以一次判完十分之一，事半功倍……”
熊小能有模有樣的說著，江婷安一口米飯沒咽下去，被逗笑了，熊小能的世界真簡單，一瞬間江同學也不覺得有什麽煩惱，倆人一邊吃飯，一邊認真討論上午老師留下的幾道大題，分別有什麽理解方法。
到吃完飯回去休息，江婷安已經徹底從早上的困局中走出了。
擔心是最沒用的，事情沒來，白擔心，白白耗費精力，事情來了，你擔心也沒用，該來還是會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曾柯這樣的男生，難免喜歡他的人就格外的多，突然冒出來一個她就慌了陣腳，那還做什麽大姐大。
何況，江同學，從來就是要做大女主的。
吃飽了飯，規矩的去水房漱漱口，和熊小能一起接了半杯熱水，在桌子上晾好，江同學對著曾柯的空座位沒想太多，就趴著睡覺了。
迷迷糊糊輾轉醒來的時候，聽到旁邊栗朔婻有意無意的聲音：“曾柯不是一向不吃午飯麽，今天帶著一個沒見過的女生一起吃午飯誒，還吃了很久很久，還吃了紅燒肉……”
江婷安翻了個白眼，繼續睡覺。
他第一次吃午飯是跟老子一起，紅燒肉也是老子讓他吃的，這麽尋常的事情有什麽可激動的？
過了十來分鐘，曾同學踩著上課鈴進門了。
江婷安沒什麽反應，淡定地做完上午沈老師留下的作業，才終於伸手輕輕戳了戳曾柯的後背。
曾同學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麽不太想讓別人聽見的話一樣，特意從靠墻那邊回頭看她。
莫名地，江婷安就因為這個動作臉紅了。
大女主！！
清了清嗓子，江婷安開口：“我有三個問題想問你，因為怕你覺得莫名其妙，所以我先說明一下我的立場，如果三個問題的答案有肯定回答，我以後就絕不跟你發展除了同學以外的任何關系，並且保持非常得體的距離。”
曾柯楞了一下，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開始問了。
“早上讓我幫忙喊你出去的妹子，是你曾經或者潛在的女朋友嗎？”江婷安倒也沒客氣，沒有緩沖，直接開口。
曾柯很快搖了搖頭，並且毫不含糊地：“不是。”
江同學舒了口氣，其實她也沒啥可舒氣，曾柯在這之前要是沒交過女朋友，才是不正常。
“那你喜歡她嗎？”
其實江婷安想問，你覺得她怎麽看你們倆的關系，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人家會來找他，八成是希望關系能更進一步的。
曾柯還是搖頭：“普通同學關系。”
到這裏，江同學其實已經覺得可以了，她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但是說是問三個，不能言而無信嘛。
於是帶著一些大女主不該有的狡黠，江同學眨眨眼睛：“那她來找你，你開心嗎？”
曾柯輕輕搖頭：“同學之間，本來再見面是件好事，但時間太長難免耽誤彼此的學習進度。”
江同學笑成一朵花，伸手拍拍曾柯的肩膀：“曾同學，叫您說了十分鐘的話，耽誤您的學習進度啦，快回頭去看書吧！”
江婷安知道自己對於曾柯不一樣，至少和找上門的女生不一樣，她也要提醒曾柯，讓曾柯意識到，他對自己，不一樣。
果然，江同學說完話，曾柯臉就微微紅了。
當然，依然鎮定的轉頭回去做題，還不小心把筆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誰不日更誰是狗
☆、強行兌換一個火柴花
在熊小能的思維裏，前一天晚上她等於是放了江婷安的鴿子，所以她今天也一定要在學校陪江同學寫完作業才行。
她不知道江同學昨晚過得有多開心。
熊同學好像帶有某種特殊的錦鯉體質，江婷安跟她坐在一塊兒，做題如有神助，毫不卡殼，雖然速度和正確率都遠遠低於熊小萌，但是比起她以前的水平，也可以說是有質的飛躍了。
還沒有正式開始高三的生活，暑假補課算是高三的預演，盡管還沒有加入十點放學的晚自習這一項，可是班裏下學不回家，留在學校學習的同學已經有一大半了。
處理完最難兩門課，江婷安看著一面不認識的英語單詞，肚子咕咕直叫。熊小能條件反射一樣，立刻停下筆，江婷安也放下英語報紙，倆人默契地站起來，手拉手奔向食堂去搶熱門紅燒肉。
此時正值盛夏，七點時分，天還亮著，走出教學樓，側目天邊，是被夕陽映得有些發紅的雲彩，被微風一吹，肆意飄著，是漫天紅霞。
倆人都無暇擡頭，一心悶頭小跑，肚子餓並且正在奔向美食的時刻，一定是一天最美好的時候，有期待，有馬上能被填滿的快樂，這快樂伸手就能夠得著。
大部分同學都在教學樓門口的高臺上拍照片，所以江婷安和熊小能順利搶到了晚間食堂所有她們愛吃的菜。
江婷安吃得開心，還是一瞬間想到了下課就出去，並且到她們出來吃飯都沒有回來的曾柯。
講道理，她絕對不是什麽無理取鬧的女生，她也絕對相信曾柯說的話，可是，不喜歡的女生，也要花費這麽多時間陪的話……是不是本身也不太正常？
正當江同學想簡略地和熊小萌絮叨一下，就瞥見熊同學那張苦著的小臉。
把瘦肉夾到熊小能碗裏，江婷安看著她睫毛都沒動一動，小心地：“那天偷跑出來回去挨說了？”
熊小能癟癟嘴，這是想哭不能哭的前表情。
“沒有……”
江婷安聽得出來這不是句謊話，也沒太勉強，把肉一塊塊夾過去，等著熊小能吃完，倆人無言走到操場上遛食兒。
熊小能才包了一包眼淚：“很奇怪，我很討厭他們管我，討厭他們出門把我鎖在家裏，討厭他們不讓我跟你玩兒，也討厭他們吵架……”
江婷安沒說話。
“可是，他們過完結婚紀念日，回來沒有批評我偷跑，好幾天都沒有吵架，也不像以前那樣管我那麽多，本來應該松一口氣的，可是他們說，想給我生個弟弟……我覺得一點都不開心。”
熊小能說完還是覺得胸口悶著一口氣，又輕輕地重覆了一遍：“一點都不開心，甚至想……我寧願他們還管著我，鎖著我……”
人生中第一次，熊小能覺得，吃飽了也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好像沒有了任何期待，反而有些難言的空虛。
江婷安拍拍熊小能的肩膀：“我爸媽離婚的時候，我也特別希望能回到大家都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我也不能給你保證，有了弟弟又有了一些自由的日子一定會比現在好，可是可以肯定……現在是不快樂的，還沒發生的事情，我們還不知道，可能好也可能壞，算是一半一半，所以比現在多一半幾率會快樂？”
江同學說得很認真，她知道，也確信自己沒有講笑話逗熊小能開心的想法，解決問題比嘻嘻哈哈糊弄過去要實際有用的多。
可是熊小能一下子就笑了。
“江同學，你這樣數學會不及格的，概率有兩道選擇、一道填空和一道大題呢。”
熊小能說完，江婷安就楞住了。
熊同學望著天，又繼續：“我知道你說的是對的，我不能因為害怕可能到來的不確定好壞的未來，就想一直保持這種不快樂的現在。”
“我被圍住了，現在墻面裂了個口子，我應該鑿開它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應該縮在角落裏欺騙自己墻裏的風景很美。”
江婷安點點頭，她試過了，在她身上，墻外的世界依然不美麗，甚至還要更糟糕，但是也不必後悔，這道墻鑿完，還有下一道，沒走到最終點，誰也不能先低頭說放棄的。
倆人繞了幾圈兒操場，又手拉手回去學習。
回到教學樓，熊小能去廁所門口排隊，江婷安回教室抱著倆人的水杯去接熱水。
曾柯的座位還是空的，但桌子上書本的擺放好像有一些變化，說明這個家夥中途回來過，還似乎做了會兒作業，才又匆匆出去。
大豬蹄子。
還是煮得太熟，爛過了，掉了渣子的那種。
臭爛大豬蹄子。
說人嘴短。江同學說誰壞話必會遇到誰的體質再一次展現，剛把熊小能的水杯接滿，她就聽到一個人在說話。
確切的說，一個聲音今天才熟悉的女生。
江婷安搖搖頭，打開自己的水杯蓋子，心想，我不聽我不聽，我可不是個聽人墻角的。
女生的聲音也不大，前面說的話，江婷安只聽到了幾個字，非要推測劇情的話，大約是女生說，我還想最後問問你，你別逞能，要直面你的心。
江同學搖搖頭，專心接水，直面自己的心這種事，從生物學角度是絕不可能實現的，如果一個人非要直面，還不想死掉，那就要做好得頸椎病的準備。
“你不想影響我的學習，轉學到崇禮來，來了以後就跟那個女孩子糾纏不清，她學習很差啊，長得也很……一言難盡，我理解男生總會想找替身，可是……我不是就在這裏麽，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如果你願意，我……”
江婷安手一抖，熱水接在了自己手上，但此時此刻她可管不了那麽多。提她的名字，還跑到水房這種地方來說，就不怪她本人光明正大地聽了，對吧？
“我說過了，”曾柯的聲音響起：“我並不是因為你才轉學；請不要對一個女孩子說‘糾纏’這種詞；她學習也不差，只是以前不太努力；長得還是很好看的，我有眼睛，不瞎；她和你一點也不像，你也有眼睛，可以自己看。”
說完嘆了一口氣：“你也說了，你本人在這裏，我要是喜歡你，何必找替身呢？”
江婷安小心翼翼摸了摸燙到的地方，嘴角悄悄提到了耳根子。
曾柯絕不是大豬蹄子，他簡直就是小甜甜本人。
還是甜而不膩，糖分不高，甜度卻莫名驚人的那種！！！
倆人沈默了很久，至少在江婷安的視角是的，她特別想回去給曾柯一個大大的擁抱，長這麽大，第一次得到別人這麽徹底的誇獎，人生都美妙了！
“回去學習吧，學習才是重要的，不要一天到晚總是想這些。”
江婷安感覺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結束語了，可女孩子好像還是不太甘心的樣子，幽幽說：“那我之前被欺負，為什麽其他人都不理我，你還一直關心我？為什麽我自……的時候，你還帶著水果去看我，還幫助我學習，你之前對我做的……和現在對她做的，有什麽不一樣？”
“你不喜歡我，以後她也變成了我，你怎麽辦？也像推開我一樣推開她？”
江婷安的嘴角慢慢回到了原位，莫名有些恐懼這個回答，再想想這姑娘的描述，沒忍住把曾柯從小甜甜的圈圈裏拖出來，又放回大豬蹄子那個分類裏，下一步就是丟到回收站清空！
“我有和你還有你母親解釋過，只是你們一直不相信。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別人討厭你、孤立你，不代表我要孤立你，我沒什麽好，只是在大家都不好的環境裏，讓你產生誤會。”
“在我發現你誤會了的時候，有跟阿姨談過，但是阿姨希望我不要說破，讓你先度過當時的難關，所以才會做出除了給你講題以外的，出格的事情……”
江婷安豎起耳朵，想聽聽這個“出格”的事情有多“出格”。
曾柯停頓了一下：“……就是那次去醫院給你送水果，水果是阿姨買的，因為我根本沒在意你愛吃什麽。”
江婷安剛松了一口氣，就聽到女生的抽泣聲，還有曾柯最後的規勸：“本來無意傷害你，也不準備告訴你這些，說出來是因為，別再執迷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且交集並不多的同學，真是愛你的人是你的母親，她擔心你的每一個動作。”
曾柯沒說太多。
女生的抽泣已經停止：“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如果那個女生像我一樣，你會像拒絕我一樣拒絕她嗎？”
江同學把曾柯從大豬蹄子的框框裏拖出來，放回了小甜甜那裏。
此時此刻，已經無所謂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她和你不一樣，她不依賴任何救命稻草，她會努力自己走出困局。”
“是那種，生活給她一點點甜頭，她都能立刻講出八百個笑話調戲生活的人。”
☆、第三十八根小火柴
絕沒有比這更感人肺腑的誇獎了吧？江同學的嘴角要永遠掛在耳根子上了。
想著，江婷安把“大豬蹄子”那個框框叉掉，發誓要把曾柯永遠放在小甜甜的圈圈裏。
當小說裏出現“永遠”這個詞的時候，就一定會發生一些不可知的意外，尤其還接連出現了兩次。
那邊倆人都沒出聲的這段時間裏，熊小能從廁所出來，回到了教室才發現江同學已經將近十五分鐘打水未歸了，這麽一想就有些慌慌張張，丟掉了淡定腦，急沖沖往水房去了。
看到小江在那裏發楞，手指頭還紅紅的，就情不自禁喊了一聲：“你手燙了？”
江婷安聞聲側頭。
水房另一側樓梯邊上的曾柯也聞聲側頭。
江同學一拍腦門兒，行了，這回就真是明擺著的偷聽了。
所以說人千萬不要幹偷偷摸摸的事情，現在江婷安面臨一種困局，是走出去大方承認了呢，還是假裝沒事兒讓這茬過去呢。
思考這個問題的間歇，熊小能已經走了過來：“你把自己燙傻了……”
江同學小聲地湊到她耳邊：“我剛才在這裏，不小心偷聽到曾柯和另外一個女生說話，你再大點聲兒我就暴露了。”
熊小能楞了一下，立刻領會到這層，沒忍住伸手捂住了嘴，接過自己的水杯，走起路來也輕飄飄的小心翼翼。
江同學嘆了口氣：“小能，我們應該像什麽事情都沒有一樣，大膽地走出去！”
熊小能又楞了一下，遲疑的點點頭，把捂住嘴巴的手規矩的放下，還沒忘了緊緊貼著褲線，另一只拿著水杯的手，胳膊拐成了一個僵硬的直角。
倆人要走出水房，江婷安又嘆口氣：“小能，你沒偷聽，是我偷聽了。”
熊同學舒了口氣，神經上的松弛立刻體現，胳膊也放了下來，就是不知道怎麽的，走起路來就開始一順邊了。
倆人走出水房，江婷安往樓梯那邊看了幾眼，人已經不在了。
等走回教室，熊小能一順邊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後背挺得筆直。
江婷安進門時一眼就看到曾柯在收拾書包，等她回到座位，曾柯已經把書包背了起來，好像特別不巧地正要回家。
這也算是一種撩完就跑吧？
從江婷安坐下，曾柯就一直在回避她的視線。江同學笑著抿了抿嘴角，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得到的聲音，小聲地：“曾同學，有兩件事我要跟你……”
她明顯看到曾柯的背僵了一下。也不知道曾柯以為她要說什麽，反應這麽大。
“第一件事……我不應該偷聽你們說話……”
曾柯的後背松弛了一下，又立刻繃緊。
“第二件事……我不該罵你是大豬蹄子……”
曾柯終於舍得回頭了，聲音很輕又有些疑惑：“你什麽時候罵過我是大豬……蹄子……”
江同學思考了一下，認真地：“大約是偷聽到那個女生說你教她寫作業，去醫院看她的時候……”
然後又認真地補充：“但是後來你說不是你主動的，而且你是主動對我好的時候，我就決定永久收回這個詞了。”
曾柯的臉，紅了個底兒透，想輕咳裝作沒聽懂都不行。
江婷安沒再繼續說，這點兒眼力見她還是有的。
這兩天曾柯表弟和那個姑娘來找她說的事情，江婷安心裏是有數的，不管怎麽說，曾柯轉學來崇禮也絕不是為了談戀愛，而是為了考個好大學。
所以不管從哪個層面來講，縱然小江同學已經決定絕不讓曾柯的初戀留到大學，並且也絕不會給他未來的大學同學留任何機會，她也得掂量著來。至少，不能耽誤曾柯的學習。
江同學用平靜的目光註視著臉紅的曾同學，只看到小曾，強裝淡定地放下書包，強行什麽也沒發生一樣的坐下，眼睛垂著，睫毛呼扇呼扇透露他的窘狀，又從書包裏拿出一本練習冊，回過頭去，悶頭開始學習了。
其實內心是想背起書包奪門而出的對吧？
其實現在是想平覆下心情，然後再奪門而出的，對吧？
江同學百感交集，沒忍住輕輕嘆了口氣，接著就看到曾柯後背一顫。
這種喜歡的人對自己的行為有觸動的感覺，真是太美好了。
江婷安也翻開練習冊準備把今天剩下的作業寫完，雖然家裏已經來電，但是能多和小曾同學待在一起做點正事也是好的。
窗外適時地刮來一股帶著草香味的微風，暖暖地撲到倆人臉上，又任性地掃過書頁。
也只有上學的時候，才可以這麽順理成章地和暗自喜歡的人靠得這麽近，做著同一件事，吹著同一陣風。
教室的門被敲響，熊小能的媽媽拿過熊同學的書包，還有意無意掃過了江婷安的座位，眼裏帶著一點不自在的嫌棄。
嫌棄是覺得她不正經，學習還差，不自在大約是因為之前在年級主任辦公室看到江父的土豪氣質。
熊小能抱歉地回望了江同學一眼，眼神裏滿是同學情和對晚上回家路上的芒果味刨冰的不舍，江婷安沖她眨眨眼，示意她沒事的，改天再一起去吃。
熊小能這才不情不願地跟在母親後面走了。
已經快到九點，不停地有家長敲門來接孩子，也不停的有開門關門的聲音，江婷安從練習題中擡起頭來，前面的曾同學背已經挺得不是那麽直，如果不是意志力在撐著，估計此時已經趴下了。
等人差不多走光，江婷安伸手拍拍曾柯的背，輕聲地：“我們也走吧？”
曾柯沒出聲，默默地站起來，起身背書包的時候，江同學才看到他的臉色並沒有背影感覺的那麽疲憊，反而精神頭還挺不錯的樣子。
倆人都沒說話，一起走出教學樓，江同學還被外面的風吹了個機靈，曾珂低頭看了她一眼，把校服外套脫了下來。
先不說激動，江同學特想問一句，你也給別人脫過外套麽，但是被曾珂的眼神終結。
下午的時候曾同學還是一副慌張的樣子，經過一個晚自習已經平靜下來。本來江婷安沒打算再提這件事，沒想到曾珂先提了。
“下午來找我的女生是我之前的高中同學，關系跟普通同學差不多，就跟我們這樣一樣，互相幫助，共同進步。”
曾珂的聲音好聽的平靜，好像完全沒發生其他事情一樣。
江婷安撇撇嘴：“是的，你和她的關系也跟和我的一樣。”
曾珂想了無數種江婷安這個性格會有的回答，但絕對不是這一種。
然後就聽到小江同志繼續說：“甚至我跟她和你之間的情況都是有點相似的。”
“我喜歡你，”說完沒給曾同學任何反應時間：“這是我和她一樣的地方，不一樣的是，我志在必得，你可以選擇配合或者不配合，我不勉強。”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第二天
不管數據啦
趕緊寫完開新坑啦
☆、第三十九根小火柴
說完，江婷安也不等曾柯回答，立刻大步往校門口走去。
有的人，看似淡定，其實心裏已經爽開了花。現在是小江人生中第一次這麽直接明了的表白，她都覺得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一定帥呆了。
江同學走了幾步，沒感覺到身後有人跟上來，遲疑了一下，又放慢腳步，因為一直沒回頭看，所以並不能確定曾同學現在的反應。
是詫異？是震驚？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反正是把曾柯給嚇呆了。
走出十來米，江婷安回頭，本來是天人交戰以後，終於決定走回去結束僵局的，結果一回頭就撞在曾柯的肩膀上。
腿長就是走得快啊。
“給我一晚上時間想一下。”
沒等江同學開口，曾柯先說話了。
表面鎮定和內心淡定真是不一樣，曾柯說完，沒走，連頭都沒扭開，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著江同學看。
短短的幾秒鐘裏，江同學認真且快速地從頭到腳，從裏到外思考了自己有哪些優點。
臉蛋？並不是曾柯的菜。
身材？沒見曾同學正眼看過。
好的腦子？算了，江婷安搖頭的瞬間眼睛一亮。
一定是她卓越的人格魅力，在短短的時間裏，打動了曾同學。
這麽一想，就覺得順理成章多了。
“走吧，已經很晚了。”
曾柯邁開步子往校門口走去，江婷安也快步跟上。
一路上倆人都幾乎沒有說話，走到租住的小區樓下，江婷安慣性瞥了一眼樓上自己所住房間的窗戶。
往常應該是暗著的，除非遭了賊，但這個小區安保很好。可現在燈卻是亮的。江婷安快速瞥了曾柯一眼，看到他沒註意到這件事，就趕快找了幾句話催促曾同學回家了。
屋裏的人毫無疑問是老江頭。
忙裏偷閑，幾天都能不聯系女兒的父親，能大半夜從城裏趕來郊區，能有什麽好事兒？
掏出鑰匙打開門，江婷安果然看到老江頭此時此刻正站在廚房門口，很嫌棄地把冰箱裏的袋裝泡面全都丟到垃圾桶裏。
江父看見女兒這個時間回來，一來沒有像正常家長那樣對晚歸孩子的關心，二來也沒有任何責備，反而掏出來一沓子錢遞到江婷安面前，說話有點兒說不出的陰陽怪氣：“我的女兒，怎麽能吃泡面呢。”
誠然已經到了每個人手機裏都有個移動支付app的時代，老江頭作為小時候過了不少被人看不起的苦日子，後來努力發奮加上時來運轉，快速發跡起來的暴發戶，對於現金這種東西，還是有種特別的執迷。
具體體現為，只要能給現金，就絕不轉賬。也不管別人會不會因為這種行徑而看不起他，用老江頭自己的話說就是，現金能買我高興。
江婷安沒接這個錢。
雖然她不是什麽公主大小姐，但是她也知道，盡管是“父母不那麽在意”的一個孩子，如果家裏需要，以後也會對她的另一半挑挑選選。雖說這樣想得有點兒遠，但曾珂那麽好，她可不想任何人能對他指指點點。
故事裏那些生在有錢人家的女主角，她們想要廝守的另一半都沒少受罪。江婷安覺得問題的關鍵就在於，她們一邊享受家裏帶來的一切，一方面又要跟家裏決裂，她自己就不一樣了。
父母可以不愛她，不想要她，她也可以只愛自己，只要自己。想未來不被他們設定條款，現在起就不能再要他們的錢。
所以江同學沒有接。
老江頭的表情有點兒耐人尋味，好像不要他的錢比打他一個巴掌還要嚴重。
江婷安進門，緩和了一下尷尬的氣氛：“最近沒什麽需要錢的地方。”
往常她雖然闖禍，但對江父還是又敬又怕的。有停電那幾天的事情，她才算是清醒了。親爸後媽，後爸後媽，人家都再組家庭，就別互相礙眼了。
老江頭訕訕地走到客廳，把錢丟在桌子上：“快交房租了。”
“我正好不想住在這邊，想去學校申請住宿。”江婷安放下書包，脫了鞋子：“正好方便晚上學習。”
誠然江父並不相信自己女兒晚歸是因為在學校學習，又懷著一種懶得戳穿的意味，直接說明來意，畢竟家裏老婆還在發消息催促自己回家，一分鐘都耽誤不得。
“明天請個假，跟我去吃個飯，你明年高考，得去個有靠譜朋友的城市，錢放著了，你明天去買件好看的裙子……”
“我不去，我明天有很多課，早上還要收作業……”
其實她想說，自己一個人在這邊，有好好學習，成績也變好了，老師說不上喜歡，但也不討厭她，同學裏有幾個關系很好的……這些別的同學能跟父母分享的事情……可是看到自己父親接起視頻來，跟那邊那個小家夥互動，滿是笑容的臉，話到嘴邊她也不再說得下去。
只能聳聳肩。
活著，就是靠一個心態。
江父並沒聽她說，只隨口敷衍了兩句，就推門走了。
江婷安趴在客廳的窗戶上，目送著一直低頭看手機的父親離開，冷不丁定睛一瞧，路燈下那個筆直的黑影！從她走了以後，一步都沒挪動的黑影！
不是曾珂是誰？！
連鞋都來不及換，江同學趕緊跑出去按電梯。三分鐘後，倆人到了屋門口。
講道理，江婷安不知道自己為啥要下樓，曾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上樓。
“第一次坐這樓裏的電梯……”曾珂打破沈默：“爬了幾次20層，有一種上來需要很長時間的思維慣性。”
江同學歪頭瞧他，沒一會兒就聽見他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看來因為跟女同學說話，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啊？
“下午偷聽了你們敘舊，耽誤你吃飯的時間，就請你吃個飯以示我的誠懇吧。”說完，江婷安就把門打開了。
帶同學一起回家吃個飯而已，總沒啥偷偷摸摸的對吧？
而且她爸只是湊巧剛好出門啊？
曾珂啞然失笑，聽出了江婷安話裏的一點揶揄。就算是這種情況，江同學也要不痛不癢地提一提下午的事情，還是意難平？
曾珂跟著進了門，小心地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看到江同學鉆到廚房裏，又站起身來跟過去看看。
此時江婷安正在把被丟得哪裏都是的方便面撿起來放回冰箱，擡頭看到曾珂，解釋道：“我爸扔的，我收拾一下。”
說完看曾珂沒有反應，又說：“不會給你煮泡面的，有過一次煮面的體驗，覺得晚上還是不要糟蹋好朋友的身體，就跑去買了大米，昨天有蒸一點，今天做蛋炒飯還是可以的。”
曾同學點點頭，沒說話，看著她洗手，看著她攤雞蛋，聽見她問自己要不要加蔥花，又看著她翻動米飯，聞到飯香，肚子又叫了一聲。
然後就聽到江婷安問：“是第一次來女同學家裏嗎？手臂繃得那麽緊。”
曾珂“嗯”了一聲。
江同學就笑了，面對沒經驗的人的感覺真奇妙，就皮到：“可我不是第一次半夜給同學做飯。”
說完就沖著曾珂眨眨眼。
曾同學眼神當然就不大一樣了，睫毛也垂了下去。
如果不是那個女生來找他，這樣不管不顧地糾纏他，一直問他，恐怕曾珂永遠也不會覺得自己對江同學有什麽不一樣的感覺吧？
看到曾珂這個樣子，江同學就舍不得皮了：“是熊小能啦，第一次有人願意晚上來陪我，關心我害不害怕自己一個人，她來的那天我也很忐忑，還是在自己家裏，手都不知道怎麽放，特別小心，害怕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會傷害到這份友情。”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肯定比上次好吃。”江婷安把蛋炒飯盛出來，曾珂自己都沒察覺自己咽了口口水。
是真餓了，雞蛋和蔥花的香味很快蔓延到整個屋子裏，曾珂接過江婷安遞來的勺子，眼睛盯著她沒說話。
這種氣氛，真是太適合接吻了。
江婷安默默腦內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她怎麽能對純潔的曾同學做這種幻想！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想開耽美
☆、第四十根小火柴
腦內的兩個小人天人交戰之際，江婷安清醒了。
這個氣氛，不能接吻的話，走走心也是好的。
仔細想想，也就一個星期左右，他倆的關系已經有了質的飛越。當然，這僅僅是江同學單方面的想法。
“我說……”江婷安人生中第一次跟異性走心，還真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好吃嗎？”
曾柯放下勺子，點點頭。
江同學撓頭，這就把天聊死了？
“我覺得，我們要不要深入了解下？”
曾柯沒說話，這次連頭都沒點，眼神迷離得讓江婷安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今晚的曾同學過分沈默了誒，江婷安拄著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曾柯，客廳的燈是非常亮的，而且就是很普通的白光燈，絕沒有什麽紅色的特效，可是曾柯的臉上、脖子上都掛著一種非常難言的紅暈。
就算江婷安是個傻子，也知道這不是害羞，哪有人害羞到眼皮子都擡不起來的，這分明是病了。
就在江同學站起來走到曾柯旁邊的這短短幾秒鐘，曾柯已經把只剩一點的蛋炒飯全部吃光，並且還把掉在桌子上的一個小蔥花撿起來丟到了垃圾桶，慣性之餘抽了兩張紙巾，一張擦嘴，一張擦桌子。
她早知道曾柯是那種愛幹凈，並且絕不把任何垃圾亂丟的人，但那是一個人的自律狀態。
等她伸手輕輕觸到曾同學的額頭，不僅燙得她收回了手，眼神接觸到曾柯的眼神，也嚇了一跳。
眼睛都開始發紅了。
家裏沒有藥箱，江婷安從冰箱裏拿出兩塊冰放到毛巾裏遞給曾柯，只見曾柯搖搖頭：“我回家了。碗我明天來洗。”
說著就搖搖晃晃站起來。
當然，沒成功，被江婷安一巴掌拍得坐回了椅子上。
曾柯也沒再反抗，按著後續江同學的指令，聽話地發短信給自家表弟說明情況，聽話地由江婷安攙著下樓等出租，身上還披著江同學的校服。
這些聽話的前提是，他不想去醫院。
左右家裏沒有藥，江同學也不是醫生，於情於理都是不能讓他在這裏休息的，這樣執拗的不去醫院，她也不能勉強，只能趕快送他回去，畢竟家裏有大人能照顧。
曾琦接到自己哥哥的時候，本來是很焦急的，結果一眼看到江同學，臉拉的跟江婷安欠了他五百萬一樣。
不容曾琦在這個場合再說更多扯皮話，曾柯還在這裏凍著呢，江婷安眼睛盯著曾琦：“你先帶他回家，他發燒了，要吃藥要睡覺，明天記得幫他請假，你有什麽想罵我的，這我手機號，隨時等你。”
一通話說完，曾琦也知道輕重緩急，就跟著一起幫忙把曾柯扶進車裏，完後自己坐在曾柯旁邊，關上車門，連一句“謝謝”或者“再見”都欠奉。
江同學聳肩，看著車子漸漸駛出視線。
其實她早該感覺到曾柯的不舒服的，平日裏，倆人也沒正經說過幾句話，大部分時候，她說點兒什麽，都會被曾同學的俏皮話頂回來，今天這麽和諧溫吞的回應，明顯就不對勁兒啊。
她還傻乎乎的以為曾柯是發現自己內心的真實情感，所以忽然轉性了呢，果然一切就是這麽的不真實。不過比起這種回應，她還是更想曾柯健康平安。
車子早沒影兒了。
江同學在樓下深呼吸幾口氣，轉身上樓。
洗了澡抱著被子，還沒容她打個哈欠，手機就響了，一個陌生號碼，但聲音卻並不陌生。
是已經到家，並且把表哥交給媽媽的曾琦。
“我哥從來沒發過燒，連感冒都很少，怎麽認識你這麽短的時間，就病了呢？而且你們這麽晚在外面幹嘛，還去了你家？我哥和你以前那些男朋友不是一路人，跟你也不是！”
連招呼都不打，上來就大吼大叫，江婷安把手機拿遠一些，等他說完，才懶洋洋、慢悠悠地：“首先呢，你哥以前在他家住對吧？怎麽跟你一起住不到一個月就生病了呢？”
曾琦瞬間啞口。
“第二呢，你哥轉學是因為什麽我不知道，但你應該知道的，如果有人來找你問你哥的信息，你為什麽要告訴別人呢？如果你哥真想被聯系，為什麽不自己告訴她？因為她一天頻繁叫曾柯出去說話，曾柯一天都沒吃飯你知道嗎？所以你說以曾柯的性格，能來我家幹嘛？”
“第三呢，你哥跟誰是不是一路人，不管你的事，你哥比你大，你有什麽可覺得自己比他更有鑒別能力的。”
曾琦還在第二件事裏沒反應過來，訥訥地：“你說……我哥不願意……去找他？”
江婷安被吼回去的那個哈欠終於打了出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哥真想聯系的人，他自己就會主動聯系，不用對方費勁吧啦地通過你去打探消息。”
大概是江同學這個妖艷賤貨形象在曾琦心裏太過深重，顯然這些話並不能超越這個形象說服他，於是曾琦又問：“那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想通過這種方法讓不在我哥身邊的異性再沒法知道他的消息，你這麽近，別人那麽遠。”
江婷安的第二個哈欠直接打出了眼淚，聲音難免就更懶：“你哥你還不了解，他要是不想理我，我就算做他同桌也說不上一句話。”
然後曾琦就徹底閉嘴了，還含糊地說了個“拜拜”就把電話掛了。
其實江同學心裏沒說的這麽理直氣壯，她沒法不覺得曾柯是因為連續幾個晚上送她回家被凍到而生了病。
或者說，如果晚自習前，她能不問曾柯那幾個問題，問問曾柯有沒有吃飯也好啊，心裏的內疚也能減弱幾分。
江婷安睡不著，手機響了幾次都沒有曾柯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臨近兩點，睡意全無。她抱著被子，望著天花板，心想自己的心思可真奇怪。
曾柯好好地站在她面前時，她心裏想的都是，他要是喜歡我就最好了。現在曾柯生病了，她卻想，要是在曾柯能好起來，不喜歡我也行。
如果他能健康平安，不喜歡我，也行。
繞來繞去地想了不知道多久，江婷安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結果又開始做連環噩夢，把從小到大害怕的事情都夢了個遍。
爸媽離婚、爸媽再婚，爸爸抱著和後媽生的孩子，告訴她以後這就是弟弟，夢到中考前一天發現準考證丟了，夢到曾柯第一次送她回家的那天……又夢到曾柯說，以後再也不想見她。
反正是嚇出一身冷汗。
醒了睡睡了醒，透過窗簾可以看到外面的天已經亮了起來，江同學掏出枕頭下的手機，六點多，還是沒有曾柯的任何消息。
看來今天是見不到健康的他了。
實在不能想象前面是一個空空的座位，而本該坐在那裏的人，正在家裏忍受生病的痛苦。
小江同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沮喪。
有一種吃過午飯有些犯困，迷迷糊糊醒來卻已是黃昏，外面點點昏黃無助地跟她說，這是她餘生最年輕的一天，也就只是這麽平淡無奇的過去了那麽無力。
頭痛，四肢也痛，主要是心裏內疚得難受。
正想賴在床上放空，手機“叮”的響了起來。
一條短信。
江婷安是感受到什麽叫胸口裏的心臟都快蹦出來，小心翼翼地點開那條消息，小心翼翼地看內容，還情不自禁伸手捂住了半邊，生怕不是她心裏想的那個人發來的。
先露出最下面一行字。
只有簡潔的兩個字，卻是她心心念念的。
我好了，會去上課。
——曾柯
☆、第四十一根小火柴
她的心跳都——停了啊！
還賴什麽床！天都已經亮了！還睡什麽回籠覺！一點都不困的！
江同學一個挺身從床上跳了起來，迅速穿好衣服去洗漱。
本來以為今天都見不到了，什麽叫虛驚一場，什麽叫失而覆得，就是她現在的全部心情啊。漱完口，江婷安立刻跑到廚房，淘米煮粥，還沒忘了從冰箱的盒子裏夾出一些黃瓜和豌豆類的小涼菜。
等待粥熟的過程是煎熬的，每多一出秒鐘，今天就少見到曾同學一秒鐘。
但等待粥熟的過程又非常滿足，尤其是咕嘟咕嘟的小泡泡湧起的時候，好像是她的心，她胸膛裏的幸福感一樣，是使勁忍著，嘴角都還不能控制地向上跑。
她沒什麽能幫助曾柯的，學習沒他好，也沒有太好的生活習慣，何況曾柯已經足夠自律，而且她的頻繁出現只會影響曾同學的學習狀態，所以這樣來想，江婷安總是不知道該怎麽做的，這些是以前。
但是，現在有了呀，她可以給曾柯帶飯！可以照顧他的胃！也算對他生病的一種補償，就是這麽名正言順的理由。
等粥熟，盛在保溫飯盒裏，又把小涼菜裝好出門，江同學還沒忘記整理整理發型，等全副武裝才猛地想起自己沒！回！短！信！
鎖上門，按了電梯。
江婷安回了六個字，等我十五分鐘。
熊小能的爸爸媽媽自從決定生二胎以後，擔心熊同學心裏承受不住，決定這段時間每天早晚接送她上下學，以表示父母對老大那永遠不會被老二分走的關心和愛護。
在前一天熊小能還跟江同學表示苦惱父母會不在管自己之後，現在坐在汽車後座的小能同學，已經忍不住發微信給江婷安，抱怨希望弟弟趕快到來，爸爸媽媽好放自己一條生路。
江婷安收到微信的時候，腦補了一下熊同學此時此刻的表情，想到那張五官都扭在一起的小臉，沒忍住笑了。
左手熊小能，右手曾柯，這左擁右抱的完美人生。
江婷安感嘆了一秒，一下樓就看到老江頭的黑臉。
老江頭的臉黑的很有水準，是屬於那種一眼你就看得出來他在生氣，但是又不會其他遷怒無辜的人。簡單明了的說，就是在生她的氣。
“為什麽不接電話？”老江頭站在車前，又問：“不是說去吃飯嗎，為什麽還穿校服？”
江同學被吼得莫名其妙，掏出手機一看，哪裏有什麽未接電話，就舉起來：“在哪裏？”
老江頭是一個擡杠精神特別強烈的父親，所以他自然而然覺得女兒也遺傳了他的意志，就掏出手機，走到江婷安面前，丟到她手上，聲音嚴厲：“你自己瞧瞧。”
江婷安用熟悉的密碼解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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